若水宗主和他師弟情同手足,算起來,玉仙宗還欠過慕長老恩情,故人之子出現,他們也理應照拂照拂。
若水宗主想起往事,哀傷了會兒,但這是人家壽宴,可不好難過,於是收起表情,笑了笑:“我們剛與他認親時,這孩子還不信,並且說要參加玉仙宗即將到來的收徒考核,要拜見自己最崇拜的玄陽尊,說什麼都不肯跟我們走。”
衡山仙尊覺得有趣,笑笑:“後來怎麼肯跟你的?”
“自然是說我們能帶他見玄陽尊啊,”若水宗主打趣,“還得是玄陽面子大。”
在場的諸位都是人精,聽到這兒,已經明白若水宗主話裡有話了,果不其然,接下來,他輕拍慕子晨的背:“我原想親自教導他,可他一心崇敬你,也不適合醫道,玄陽,我可否把這個孩子託付給你?也算對慕師弟有個交代。”
慕子晨緊張地動了動腦袋,最後還是忍不住悄悄抬頭,小心翼翼看了玄陽尊一眼。
不適合醫道都是藉口,若水宗多醫修,可也不是沒醫修之外的人,底下其他弟子們都暗生羨慕,不用考核就能直接拜在玄陽尊座下,這種好事他們想都不敢想。
就連從小被玄陽尊一手帶大的沈辭秋,雖然早早列了弟子位,但為了讓眾人心服口服,也走了一遍考核路。
玄陽尊面色向來威嚴莊肅,但慕子晨似乎不怕,滿眼只有剋制的欣喜和傾慕,他長得清秀可愛,一雙圓杏眼,這樣的神態非常容易讓人新生好感。
玄陽尊覺得這樣的眼神陌生,但又似曾相識。
他見慣了單純的懼怕或者敬畏,仔細想來,上次見到如此眼神,似乎是在……小時候的沈辭秋眼裡。
玄陽尊難得神思悠遠,下意識看了眼沈辭秋。
他也是這時候才注意到,沈辭秋今日換了佩劍,不是他送給沈辭秋的那把。
那把劍沈辭秋用了十來年,向來是不離身的。
玄陽尊微不可察一頓。
大殿裡,所有人都在等著玄陽尊發話,若水宗主輕輕道:“玄陽?”
玄陽尊不著痕跡收回了目光。
若水宗大弟子水杉報上了慕子晨的資質情況,十七歲的金丹初期,水金雙靈根,按理說不是單靈根理應入不了玄陽尊的眼,但慕子晨竟能修煉得比許多單靈根快,已經證明瞭自己的本事。
這樣的資質,加上已故慕長老的餘蔭,玄陽尊到底點了頭。
他手上輝光一閃,拿出一把天階長劍,垂眸對慕子晨道:“既如此,日後你便入玉仙宗,隨我修行,切記心正神清,明我成道。”
慕子晨大喜,眼眶一紅,竟是激動地差點哭出來,立刻單膝跪地接過了靈劍:“弟子謹遵師尊教誨,謝師尊賜劍!”
若水宗主笑讓人遞給慕子晨一盞茶,這茶敬了,才能算完滿。
沈辭秋看著師徒其樂融融的場面,咀嚼著“心正神清”四個字,只有譏諷,無論是玄陽尊,還是慕子晨,配著這幾個字,都顯得格外可笑。
玄陽尊賜劍時,沈辭秋下意識按上了自己的佩劍。
劍柄上的花紋讓他手指停住,沈辭秋有片刻恍惚:是了,他的劍已經換了。
以後他的佩劍是千機,與玄陽尊再無瓜葛。
那廂慕子晨完成了拜師,玄陽尊聲音一如既往沒情緒:“去見過你二位師兄吧。”
慕子晨立刻抬步來到沈辭秋他們跟前,脆生生道:“見過大師兄、二師兄!”
鬱魁陰鷙地看著慕子晨,卻是咬碎了一口牙。
如果他修為一如往昔,突然告訴他要當師兄了,還是個看上去乖巧可愛的小師弟,他一定十分高興。
但他現在被廢了啊,還不知道有沒有希望恢複,師尊卻在這種時候收了個天資不錯的小師弟,鬱魁只覺得格外焦躁,萬一這次百寶秘閣裡也找不到法子呢,有了新弟子,師尊還會對他上心嗎?
在可能被玄陽尊拋棄的恐懼中,鬱魁怎麼看慕子晨怎麼礙眼,是受傷野獸對競爭者的齜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