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沈辭秋愛劍,但他怎麼看都對這把劍沒多愛惜,也不出鞘,不會真的不喜歡這把劍吧?
謝翎摸出自己的扇子捏了捏,沒急著走,清清嗓子開口:“今日多虧有你,所以我才能這麼快恢複修為,為表謝意,這把劍你收下,我不想欠你。”
謝翎一抹自己腕扣,掌心之中多了把銀色長劍,劍鞘花紋格外繁複精緻,但因為整體都是銀白,因此並不雜亂,只顯得貴氣,劍柄上面嵌著一顆冰藍的寶石,燈火下隱有光華流轉。
謝翎拔劍出鞘,手一甩,雪白的劍身竟化作了銀色長鞭,變回劍再一轉,銀劍居然又化作一把銀白的傘,傘下依舊有劍柄,但抽劍時,變成了與先前不同的一把細劍。
一把劍,竟是有三種形態。
謝翎展示完,將劍擱在桌上,沈辭秋愛劍,眼裡閃過了驚豔與欣賞,但唯獨沒有心動。
這是一件天階法器。
在謝翎放下劍時,沈辭秋清清冷冷開了口:“謝翎,你還記得是我給你下了同命咒嗎?”
這句話彷彿點燃了謝翎心頭這幾天攢下的火,但他面上沒有怒氣,唯獨一雙琥珀色的眼劃過暗芒。
“記得,所以?”
“所以這劍你不該給,”沈辭秋直直看向他,“我也不該收。”
謝翎忽然短促的笑了一聲,然後突然俯身湊近,雙手重重拍在床榻上,木床震聲,謝翎眼睛裡燃著火,把沈辭秋驟然禁錮在床板與自己的雙臂之間。
“你下了同命咒沒錯,怎麼,你現在要弄死我?來,有本事朝這兒劃一刀。”
沈辭秋唇線一抿,他很不習慣這樣的姿勢,但對著謝翎那雙桀驁狂浪的眼,沈辭秋絲毫沒有移開眼神,此時誰先退了,誰才是真正被壓制的那個。
兩人目光在燈火下無聲地交鋒,刀光劍影。
謝翎撐在沈辭秋耳邊的手慢慢收緊成拳,他嘴角勾起鋒利的弧度,連笑也笑得凜冽:“當初被你下了同命咒,是我棋差一著,僅此而已,你利用我,我也利用你,既然對彼此都還有用,我們就大大方方接受這樣的關系,不好嗎?”
他頓了頓,又道:“同命咒上吃的虧,我遲早有天會找回來,你放心。”
這話說得不錯,他們本來就是交易,是利用,先前是,現在不也是嗎?
“你若再躲著我,”謝翎呵了一聲,“我可要覺得你心裡有鬼,放不下那三年了。”
話音落,一片靜默,謝翎自認為講得都挺好,卻見沈辭秋古井無波的琉璃眸子微微動了動,在咫尺之間,他說:“只有我在躲?”
方才還威勢逼人氣焰洶洶的謝翎頓時一僵。
……是,他也在躲,而且這幾天躲挺狠。
謝翎差點就繃不住面頰上的氣勢了,但硬是撐著沒放:“我現在想明白了,不準備躲了,怎樣,你呢?”
兩人實在靠得太近,又是被人從上逼近,沈辭秋也險些移開目光,但也生生忍住了:“……我也不躲。”
謝翎心中頓時長舒一口氣,嘴裡哼了聲:“沒錯,就該這樣,一切恢複原樣。”
他終於肯起身,沒了由人形成的狹窄禁錮,沈辭秋周遭的空氣重新流動,袖子底下的手指緩緩松開。
沈辭秋:“那把劍……”
“說了不想欠你,這是本殿下的作風,送你就是你的,不要就拿去扔了,隨你。”
謝翎沒有再看那把劍一眼,就這麼推門出去了。
沈辭秋一直到大半夜,才恢複了點勉強起身的力氣,他拿過劍,擱在膝上,目光慢慢從劍身上摩挲,許久未動,似乎在思考著這把劍的去處。
天階法寶,無數人趨之若鶩瘋搶的東西,就被前任主人這麼隨手擱下,不聞不問了。
沈辭秋盯著這把劍,看了許久許久。
一直到月落日升,東方的天色微明,亮起一抹屬於朝陽的金邊。
宛若玉雕的沈辭秋終於動了動,把手緩緩搭在了劍鞘上。
滴血認主,天階的寶劍感受到靈力,在沈辭秋膝上嗡鳴,溫和回應他的新主人。
“劍名‘千機’,”沈辭秋輕聲道,“你以後就跟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