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知道，我也不用知道，我只需要按照公子說的計劃進行就是了，不象某些人，明明什麼都不懂，還硬要不懂裝懂，胡亂發問……”淩劍即刻反擊道。
“行了行了，”淩天擰著眉：“你們兩個人一向是見面就吵，把你們都放在淩府別院這麼多年朝夕相對，居然還沒吵夠？在這種地方還繼續吵，這裡是戰場，不是你家後院！”
老馮嘿嘿一笑，用一副特滄桑的口氣說道：“公子您是不知道啊，老馮可是特別懷念十年以前的那些日子，那時候要是看某人不順眼，抓住腳腕子倒提起來脫下小褲子打屁股，那聲音，那叫一個脆生，那手感，真叫一個回味無窮啊。現在長大啦，也能欺負人啦，不複當年嘍。”
淩劍臉上一白，狠狠瞪了他一眼，環顧整個淩府，說到敢打趣淩劍淩大殺手的幾乎就沒有，不過，老馮卻是一個例外，別看現在不提小劍劍了，隨口就說當年淩劍的糗事說事。
淩天不禁莞爾一笑，有趣的看著淩劍，故作沉思的道：“恩，小劍劍的屁股，我也打過的。那時候，打起來就是很有感覺的說，至今還回味悠長，頗有餘韻繞梁的感覺，不對，應該是孔夫子說的‘三月不知肉味’來的貼切。”淩天也不說這是戰場了，看來淩府別院的後院是搬到這來了！
淩劍一臉黑線！
淩天此刻配合老馮打趣淩劍，倒不完全是為了湊趣，卻是自從淩劍與黎雪一戰之後，淩天發現，淩劍的性情越來越顯孤僻起來，除了面對淩天淩晨等有數幾人之外，對其他的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絲毫不假以辭色。經常抱著劍一坐就是一天，任誰也是不理。出劍更快，下手更毒。
若是隻論一個絕頂殺手，這不是壞事，但若是論到自己兄弟，卻絕對不是好事！
淩天心中很是有些擔心，若是淩劍以這等情勢發展下去，必然會晉入一種真正冷血的劍道之中，到那時候，淩劍的武功必然會來一個質的飛躍，但同時，也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冷血無情的殺人狂。
那樣雖然能給淩天更大的助力，但淩劍卻勢必會孤獨一生，成為完全殺人機器！淩天所想要的淩劍，乃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殺手，一個真正交心託命的兄弟，卻不是一把只懂殺戮的寶劍。淩天寧願淩劍跟隨自己哪怕是速度慢一點，逐步登上武學巔峰之路，也不願意淩劍用這樣偏激的方式來摧殘自己。
所以今天難得見淩劍多說了幾句話，淩天便不失時機和老馮一道打趣淩劍。
淩天的一句話，同時引起了在場幾位鐵血衛的回憶，大家看著淩劍，不由的都想起了十多年前那個一身狠厲的幼童，心中都是大有感慨起來，圍著淩劍，紛紛笑了起來。
淩天走出幾步，溫和的看著跟著過來的臉紅撲撲的淩劍，道：“阿劍，你今年已經十九歲了吧？有沒有什麼中意的姑娘呢？你瞧瞧，連人家淩遲，都快抱得美人歸了，你這個當大哥的，怎麼可以落在他後面？”
淩劍料不到淩天突然提起這個話題，頓時面紅耳赤的低下頭去，良久才道：“公子莫要再打趣淩劍了，我還真沒考慮過這件事情，公子，說實話，我現在每天只要手中有劍，就能感到心滿意足；家室之念，真的從沒有想過，淩劍願一生護衛公子！”
淩天樂了：“阿劍，千萬別，你家公子我只喜歡美女，對英俊小夥可沒什麼興趣，你可千萬別打算一生相伴我！”
淩劍目光一閃，聲音異常的莊重：“公子知道淩劍的意思，淩劍今生無悔！”
淩天收斂了笑臉，慢慢地抒出了一口氣，沉沉地道：“果然是如此。其實從我離開承天之前就應該看得出來，你一直在貫徹著我當年說過的一句話。把自己當作了一把劍，一把只屬於我的劍。是麼？那麼，你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淩劍有些侷促的笑了笑，臉上神色逐漸平靜下來，道：“也不全是；自然，公子有淩天之志，亦有淩天之力，那麼，淩劍甘心為公子做一把淩天之劍，也是我畢生之所願。不過，在這麼多年的殺戮之中，我似乎越來越沉迷於那種天下人命盡操在手的感覺，唯有手中有劍，劍上有血，我才會感到快樂，感到我還真正活著。”
淩劍走出兩步，看著遙遠的虛空，臉上神色多少有些落寞：“自從家人全部死光之後，我根本就沒有了方向；在那個最迷茫的時候，公子救了我，給了我複仇之力。那段時間，阿劍無論多麼苦，也堅持著，為了不辜負公子的期望，也為了能夠親手殺死仇人。不敢有一點鬆懈！但就在我親手將仇人三百餘人盡數斬於劍下的那一刻，我卻突然感到了空虛，一種莫名的，然而在那種莫名的空虛之餘，竟還有一種奇特的滿足和快意。”
淩劍苦澀的笑了笑，“似乎從那一刻開始，我便無時無刻都在渴望著收割人命，看著自己的劍下刺出最燦爛的血光，每在那種時刻，我就會真實地感覺到自己還活著，而我所要殺的人，已經死了，所以我就會開心，就會異常的振奮。所以也就更加的盼望下一次的殺戮！”
“而在一次又一次的殺戮之後，在那一次次的短暫的興奮之後，我也能逐漸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越來越是冷漠。可我從來沒有想過去改變什麼。”
淩劍轉過頭，看著淩天，眼中是一片執著與熾熱：“別人跟隨公子，追隨公子，或許為的是榮華富貴，或許是高官厚祿，權傾一方，又或者是青史留名，萬代敬仰。而我淩劍，追隨公子，只是想要為公子解決一些自己不方便出手的事情。為公子肅清一切障礙，僅此而已！公子既然要威淩天下，那麼殺戮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沒有我淩劍，也會有別人去做這件事情，甚至公子親自去做。我沒有什麼可報答公子的，就把這所有的罪孽，讓我一個人背負了吧！”
“就把這所有的罪孽，讓我一個人背負了吧！”聽了這句話，淩天長久無語。
淩天微微喟嘆一聲，正視著淩劍，道：“阿劍，這些話，若不是我親自問你，恐怕你到死也是不會說的吧？”
淩劍低垂著頭，沒有說話，秋風將他的頭發衣袂吹的飛揚起來，呼呼有聲。他的整個人就如同是融入了這悲涼的秋風之中，一片蕭瑟、孤獨。
這是淩劍自從跟隨淩天以來，第一次沒有即刻回答淩天的問話！
“我當日對你說過，我需要一把劍，需要那把劍替我斬開一切阻礙，殺掉所有阻礙我的人。”淩天長長撥出一口氣：“可是，在我肅清天下之後呢？阿劍，打天下，是要用劍的，是要有殺戮的。但，殺戮是有盡頭的，不可能讓我們無限的殺下去。天下，總有太平的一天。而那個時候，屬於我們的時代，屬於我們的殺戮，已經淡去。而我們還有悠久的歲月。就算還會有爭端，有殺戮，有戰爭，那麼，也是下一代甚至下幾代的事情。不屬於我們再去操心。”
“在需要一把劍之外，阿劍，你知道我最最需要的是什麼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