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棹都的第一件事,是宣告聖旨,平亂之功賀關未領賞賜,只讓皇上連同防疫之功重賞陸湊觀。
皇上允了,封陸溱觀為樂平郡主,還親書匾額“端樂堂”三字。
賀關從京城帶回幾名太醫,有他們坐鎮,再加上皇上親寫的匾額,端樂堂病患絡繹不絕。
再過幾天,蜀王求娶端樂堂陸大夫的訊息傳出,百姓議論紛紛。
阿璃不贊成這門婚事,非常、非常不贊成,但他人小言微,不管說幾次,父親都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這讓他忿忿不平。
如果還待在陸家,他大可以直接找上觀姨,向她表達自己的不滿與反對,觀姨比起父親講道理得多,可惜他們回王府了,為阻止他吵鬧,父親竟命人看管,將他軟禁起來。
終於,在成親前十天,阿璃想起觀姨教他的說服、談判。
他對看管自己的府衛道:“去告訴王爺,如果不想婚禮那天鬧得雞犬不寧,最好和我談談。”
這話威脅力十足,府衛忙不疊稟告王爺。
王府上上下下都曉得王爺有多在乎這場婚禮,幾乎是用盡洪荒之力來籌備,為此,王爺還給文二爺撂狠話呢。
那天文二爺一出書房立刻召集滿府上下,威脅加利誘,讓大家不能出半點差錯,務必讓新王妃滿意。
新王妃心善,喜歡和和氣氣,不願與人結仇,為著新王妃的心性,文二爺還親自登門,邀請濟世堂的黃東家和知府程大人來參加婚禮。
黃東家心裡雖然不是滋味,但為著未來的合作,權衡利弊後,還是滿口應下,還送來一份大禮。
至於程禎……那可是新王妃的前任夫君吶,何況文二爺上門,要走人家妻子就算了,連人家女兒也要一併帶走,換了誰,這奪妻搶女之恨可說是不共戴天了,不喊打喊殺已是客氣,還要人家登門道喜,豈不是強人所難?
沒人曉得文二爺是怎麼辦到的,但程禎確實歡歡喜喜地點了頭,難怪王爺離不開文二爺,他不是股肱大臣,誰是?
連這種事都顧慮到了,足見王爺對這場婚事的慎重,他們怎能冒著窩裡反的可能性,讓小世子為亂?自然是要盡快往上呈報。
不多久,喜氣洋洋的老子出現在怒氣高張的兒子面前。
賀關慢條斯理地坐下,為自己倒一杯茶水,道:“想談什麼?”
看!他那個態度,十足的勝利者對失敗者,誰看見都想刻薄幾聲的,不過阿璃忍住了,今天他必須寬和敦厚,必須動之以情,說之以理。
在深吸了無數口氣後,阿璃態度平和地說道:“你不必非要和觀姨成親,我們可以像以前那樣住在一起,無名有實也沒關系。”
反正他們都各自成過親,沒有人會去追究他們的頁節問題。
“不要。”
“有差嗎?不過就是場婚禮。”都一樣過日子啊。
“我要溱觀當我的妻子,我要走到哪裡都可以光明正大地牽著她,我要她幫我生下孩子,我要和她堂堂正正過一輩子。”
他一輩子行事磊落光明,不會在婚事上晦暗,何況他怎捨得陸溱觀委屈?她為自己受的苦難已經夠多了,他擔心下半輩子太短,不足以彌補,怎能再讓她增添委屈。
阿璃瞠目結舌,他爹居然為了觀姨一口氣說這麼多話?所以他意志堅定、不轉圜?
“父親是蜀州的王,要怎麼堂堂正正就怎麼堂堂正正,根本不必避諱別人的眼光。”
“溱觀會介意。”
“可是成親的話,很麻煩。”
“不麻煩。”他反駁。
“皇伯父和皇祖母肯定不樂見你迎娶觀姨,雖然我覺得觀姨的條件比馬氏好上千百倍,但世俗人的眼光……眾口爍金聽過嗎?三人成虎聽過嗎?你們要是成親,觀姨肯定會被傳成狐媚子,觀姨還想行醫濟世,你不能破壞她的名聲。”
阿璃長篇大論,目的只有一個,不讓他們成親。
賀關微哂,他這是在維護阿觀?非常好,硬硬的眉毛略見幾分柔軟,不過……“你多慮了。”
皇兄知道自己想娶高樂水的女兒,高興得眼眶泛紅,他慶幸弟弟能夠心想事成。
至於母後,她的記憶力越來越差,這次返京,他發現她連馬皇後都認不出來。
這種狀況對別人而言是辛苦,但對辛苦一輩子的母後而言是好事,有人細心照料,現在的她無憂無慮,活得像個孩子,成天和宮嬪們說笑玩樂,臉上笑紋成形,就算把阿觀帶到母後面前,他也不擔心。
至於世俗人的眼光,只要他對阿觀夠寵夠疼夠愛,那些人只會從嫉妒轉為羨慕,然後討好巴結,這就是人的天性,逢高踩低。
所以阿璃的話,不足為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