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溱觀搖搖頭。“我不懂政治。”
“在人心。”他緩聲回答。
“什麼意思?”
“不少人在等著利用這場澇災發財。”築堤的、販藥的、賣糧的……人命在金錢之前,變得無足輕重。
陸溱觀驚訝地望著賀璃,她知道他心思靈敏、知他早慧,可是這種事……“阿璃同王爺談過嗎?”
“他是個粗人,只會真槍實幹,對付不像敵人的敵人,他不擅長。”要不是有文二爺在,老頭子建都城、謀發展,哪能這麼順利?
“你爹能納諫,只要你有道埋,他會聽的。”
“我吃虧在年紀小。”
“年紀大小不是問題,問題是談判能力,你這麼聰明,比很多大人更有見解,只是口氣讓人難以接受,要是你說話時能少幾分尖銳、多一些寬和理解就好了。我娘曾經告訴我,溝通的目的是說服對方採納自己的意見,而不是發洩怒氣,你要不要試試?”
陸溱觀的勸說在阿璃心頭發酵,是他的口氣不對、說法不對嗎?不都說請將不如激將,爹那麼高傲的男人,不激激他,怎能逼得他順自己的心?
就在阿璃沉思、水水憂心雨下個不停的同時,穿著蓑衣的府衛快速翻身下馬,沖進家裡,揚聲對陸溱觀說:“姑娘,雨下得太大,輔城近郊山區泥漿滾滾,山腳下的人家被土石給埋了。”
聞言,陸溱觀大驚,她彎身對阿璃、水水說:“我去救人,你們在家裡別亂跑。”
“好。”兩人乖巧點頭。
陸溱觀連忙進屋拿藥箱,讓採茵等人幫著,把早已備妥的棉布、傷藥裝上馬車。
採茵直覺上車,她已經很習慣當手術助理。
陸溱觀猶豫片刻,讓採茵留在家裡照顧孩子,只帶魏旻同行。
雨越來越大,馬車在大雨中疾行,陸溱觀忐忑不安,土石流還是發生了。
正是因為擔心山石崩塌,賀關提早前往,想說服百姓離開家園避禍,但對百姓而言,那是故居故土,若是沒有足夠的說服力,誰願意離開?
有人被土石掩埋,所以他沒順利將百姓撤走?那他呢,有沒有受到波及?
府衛只說有人被掩埋,埋了幾家幾戶、埋了多少人、王爺是否平安,卻一問三不知,讓她心吊得厲害。
他沒事吧?肯定沒事的,對吧?
他是股安定力量,不管是在百姓心中,或是在她心中,這樣的男人像頂樑柱,一定會沒事的。
這段時日,陸溱觀沒少想兩人之間的事。
她知道自卑不好,也知道聰明人懂得即時把握幸福,可是失敗的經驗讓她畏縮,讓她害怕再次到來的幸福只是鏡花水月。
得而複失是相當可怕的事,而他們之間的問題很多,身份、地位、名聲……她可以數出兩人在一起不被世人認同的一百件事,她擔心那些紛擾會讓他們的感情蒙上陰影,所以她寧可不明不白的和他在一起,也不願意他給她名正言順的名分。
離開程家後,她經常鼓勵自己要勇敢,但在愛情面前,她卻不敢勇敢。
很矛盾,可是她阻止不了這樣的心思。
馬車來到災區才剛停下來,陸溱觀便急著跳下馬車,無視滿地泥濘,撐傘快跑。
遠遠望去,土石淹過半座山,原本綠油油的山林有一大片變成光禿禿的,房子的殘骸隱約可見。
災區的排程歸劃得很好,山下有幾個臨時架設的亭子,文二爺在當中坐鎮。
季方領著人在土石當中尋找活口,亭子裡有十來個災民躺在臨時搭起的床上,只有一名大夫正在診治。
看見陸溱觀,文二爺起身迎上。
她急切地問:“情況如何?”
“大部分的居民已經在兩天前遷出,只有四、五戶人家不肯離開,目前已經救出十九人,還有十幾人尚未救出。”
“王爺呢?”
文二爺目光微凝,神情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