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魔法進化
“咳咳。”視野被烏黑斑駁覆蓋,那其實是他的血肉。
“堅持住。醫療兵呢,快過來!”聽覺在刺耳的轟鳴聲後便不再工作。觸覺也是,他對周圍戰友手忙腳亂的搬弄一無所知,還以為自己仰面躺在冰天雪地裡。
“別動,別動。先把他這裡包紮起來,把血止住。”飛舞傳遞的布料偶然間擦去眼前一大片血汙。鈍痛令他突然神志清明瞭一瞬。
“他在說話,你們倒是聽啊!安靜,聽他說話!”滿頭鮮血的男人和其他戰友差點在擔架前推搡起來。爆炸的餘威令比弗不知道自己的咆哮在旁人聽來只是無意義的“唔唔”聲。
“咳,”擔架上的那人確信有隻小鳥從他頭頂飛過,身體從極限處爆發出驚人的力氣,支撐他舉起一隻手,不顧所有人阻撓,伸向無限遙遠的天空,“把我帶回去,帶回……她身邊。我要,我得……回去。”
遍地血色之上,空中一隻落單的畫眉鳥渾身抽搐,彷彿突然之間忘記瞭如何飛行。它胡亂地撲打翅膀、蹬踹爪子,最終一個猛子紮進雪地裡,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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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爾博並不能確定比弗的立場,但他確實擔心自己的魯莽會破壞小金身上的魔法屏障。至少現在,他還能以畫眉鳥的形態和愛人相守相伴。於是比爾博只和巴林交代了拉達佳斯特傳來的有關索恩的訊息。白鬍子老者聞言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但巴林最後還是體貼地表示,將由他來把這個訊息轉達給索林,以免比爾博自己先控制不住情緒。對於比爾博的擔憂,巴林寬慰道:“這你不用擔心,索林承受得住。他會沒事的。”
正是奇力去醫院換藥的時候,比爾博一早也跟著大夥乘船前往長湖鎮。夥伴們自覺為此提供不了什麼幫助,那至少讓他們的首領不必在這個脆弱的時刻面對人群,強裝一切正常。因此他們都是找了各式各樣的藉口出來,盡可能給悲痛的索林留下獨處消化的空間。巴林和德瓦林自然是留下,遠遠陪伴索林,以免他有什麼不時之需。
現在,眾人圍坐在返程的船上。歐因坐在菲力和奇力兩個小夥子旁邊,試圖講一些昔日的家族糗事來淡化悲傷,奧瑞也陪在兩個好兄弟身邊。格羅因的意思是,兩個繼承人對索爾和索恩這兩代人的印象其實不多,他們只是受到索林情緒的影響。他解釋完,就抱歉地退到一邊,給狄斯打電話。盡管索林已經無暇顧及這些細節,而格羅因也不知如何是好地一再拖延,但現在他必須將這個不幸的訊息轉告狄斯了。“唉,這絕對是她經歷過的最爛的一個新年了,我可憐的狄斯。”格羅因糾結地翻出通訊錄,揉著眉心,醞釀如何開口。然後,他終究沒能狠下心來,而是先打給了自己的妻子,詢問辦法。
波弗、邦伯和多瑞、諾瑞兄弟則湊到一起,討論還要不要辦剩下的兩場展會。波弗不確定這時候到底是確保重啟艾瑞博計劃順利進行能分擔索林的負擔,還是宣佈暫停計劃才是索林真正需要的。邦伯稍作思考便覺得肚子餓了起來,又餓又煩躁地抓著辮子,滿頭霧水。諾瑞則抱著臂嚴肅道:“你瞧,這就是個大問題。我們走到這一步,到底是為了什麼,哀悼還是破案?多瑞,甘道夫怎麼說?”他的兄弟搖搖頭,告訴大家甘道夫還太虛弱,要等恢複一些才會和他聯系。
“沒有人說遠徵計劃不幹了,只是放緩一些。”多瑞讓他的弟弟不要那麼心急,“這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他需要時間去消化。”“唉,你根本不懂。我才不是心急啊,”諾瑞莫名疲憊地揉著太陽xue,靠坐在一邊的箱子上,喃喃自語,“我是覺得這個時候趕得實在是太不巧了。這絕對會是一個重要的轉折。上一次,索爾和弗雷林他們戰死的時候,索林表面上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他表現得那麼正常,然後你猜怎麼著?他突然宣佈把家族內的黑白産業割裂,而自己全身心投入到灰色産業之中。誰知道這回他不會再做出什麼離譜的決定來?”
多瑞不解地表示,他們都知道這個情況,事實證明這對都林一族和矮人集團來說,是一個非常明智的決定,和離譜完全不搭邊。諾瑞欲言又止,有口難言,最後只倔強地反駁道:“我絕不會像你們一樣對索林抱有那麼高的期待。如果事情發展超出承受極限,他同樣也會變成一個瘋子,就像索爾和索恩。他們之間根本沒有那麼明確的區別。”
比爾博心下也很亂。他四下看了一圈,發現比弗獨自靠在圍欄上,將給發財準備的口糧分出一點,撒給周圍的水鳥。比爾博慢慢湊了過去,低聲詢問:“關於……我很擔心我的行為會不會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比弗轉過頭來,用溫柔的眼神回應了他:“弗雷林並沒有什麼反應,那小金應該也沒有問題。可憐的索林,我恐怕我們不能讓他知道尚有兩名親人‘死而複生’,只好讓他完全承受失去索恩的痛苦了。”
比爾博鬆了口氣,旋即又疑惑不解地喃喃自語:“我不明白,為什麼我們兩個發現了就沒問題,但是卻不能讓索林知道。”因為他們兩個都是魔法作用下的個體,大概就好比規則下的bug,比弗指著自己頭上的疤痕解釋道,失語就是他所受的魔法,這也讓他能夠輕易地注意到其他受到魔法影響的人和物。
“我在遠徵隊剛逃出哥布林山谷的時候就發現了你的不對勁。這種識別是很模糊的,我並不清楚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緊接著你就和我溝通自如,所以我猜測你能聽到我真正的話語。”比弗微笑地打趣,“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這麼多年都沒幾個人看懂我自創的手語,我明白你大機率也不會真是靠眼睛判斷出我的意思。”對比弗的洞察力和邏輯性,比爾博自愧不如。
“當畫眉找到我們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知覺。我竟然在一隻小鳥身上看出了兩個熟悉之人的身影。”比弗輕聲回憶著,“當時人群太擠,小金和弗雷林又筋疲力盡,一開始他們只認出了站著很突出的菲力。多謝他遺傳小金那顯眼的發色。”比爾博也為這美好的記憶放鬆下來,會心一笑。
“天知道他們怎麼從藍山飛出來,又找到索林的。”比弗感嘆道,“弗雷林告訴我,小金附身在畫眉上後,便在戰場殘骸中喚醒了他。他附在其中一隻眼睛上。天知道他們又是怎麼學會的飛行,一路從墨瑞亞找到藍山的狄斯的。”
“當在熊崖頂發現索林受傷後,弗雷林意識到他不能就這麼放下索林不管,但是小金更是放心不下獨自一人的狄斯。這時候,轉機出現了。”比弗掂量著手裡的穀物,比爾博心領神會:“是發財?”比弗點點頭:“發財本能地攻擊體型更小的鳥類。關鍵時候,弗雷林竟然從畫眉身上轉移到了渡鴉身上。這下好辦了,小金可以飛回去找狄斯,而弗雷林可以留在索林身邊照看。”比爾博恍然大悟:“難怪從熊崖頂往後,發財就不飛走了。索林還以為它傷沒好透呢。”比弗將僅剩了谷料全部撒出去,拍打著手對比爾博示意:“他沒有個一時半會兒的,是不可能飛遠了,也不可能執行索林交代的任務。發財本來頭部受傷,對特殊磁場很敏感,所以能出入幽谷。但弗雷林可沒這個本事,他可不敢亂飛。”
比爾博驚嘆不已:“太神奇了。他們本來在一起,竟然可以分成兩個部分。”比弗將之稱為魔法的進化:“我想只要不斷練習,弗雷林就能像小金一樣,和本體的小鳥配合默契的。我也是一樣,本來只是說不出話來,後來才一點點發現可以看出周圍人身上的特殊性。”
比爾博聞言陷入沉思:“魔法的進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