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父母非常愛她,她也非常愛她的父母,但她的父母對獨生女寄予太多的期望了——這一點從他們精心為曹木青取的名字就可以窺見出來,那個?年代,做小生意?的父母並沒那麼懂“教育子女”,這些東西反應下來,就?是他們總對曹木青的成績滿意不了,會批評她,也會貶低來來刺激她。於是成長下來,曹木青不像畢姍姍以及張斬她們,她的性格帶著自卑。
當時的她總是認為:楊清河的那些做法可能也是正常的吧,她哪裡值其他人把自己看那麼重呢?
他會叫醒她、會送禮物、會弄約會,會……已經可以了,何況他還有學歷有收入,會做飯、會打掃。
也許,對於他的這些冷漠,她當時是接受了的。
七年之前她並沒有能將情緒整理清楚,這些都是她後來才一點點地想出來的,可能仍然不太清楚,卻已足夠。
所以,說?不定,大機率,她從“接受他心裡沒她”到“不接受”的這七年,是她自己漸漸地接納自己、自己漸漸地喜歡自己的七年。
在?這樣?一個?過程中,她的三個?室友們起了很大的作?用。
但很奇怪,楊清河對其他事都很難能起來情緒,可“憤怒”卻時時出場。
他自己大概也不想,但就?是控制不了。
她很溫和地提出什麼,楊清河都瞬間應激、暴躁如雷。她的語氣已經很像一個?幼兒園老師了,楊清河卻仍然那樣?。
連隨口問他一句“我的手機找不著了,楊清河你?看見了嗎”,楊清河都會跳起來道:“我怎麼知道你?的手機在?哪裡?!”
楊清河說?:他就?是控制不了。
一個?學姐告訴過她:“其實?啊,他們心裡95以上吧,是‘權力?’。你?聽過那句話嘛,男頻的永恆主題:莫欺少年窮,然後把其他人踩在?腳下。後來又有莫欺中年窮、莫欺老年窮。他的敏感是因為你?挑戰到了權力?關系,這點可能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他們兩個?的人生觀和世界觀也全然不同。
而這其中,最讓曹木青忍受不了的,恐怕就?是楊清河的性別觀了。
他對男對女兩套標準。
她始終都不太明白?:為什麼楊清河這樣?一個?高?學歷、高?收入的人,說?到“女人”時就?會一瞬間失去智商。
其實?這同樣?是一貫以來的,可曹木青七年以前也同樣?是沒意?識到。
他們相識是在?學校,那年他們是畢業生,她研二,他研三,她跟著他們幾個?同學去臥佛寺求好工作?。她那時已成功保博,是陪他們去拜佛的。
在?大殿前他們一行遇到一個?大美女,好漂亮。那個?女生很虔誠地跪在?墊上祈求保佑,幾個?男生突然之間就?嘻嘻地笑起來,楊清河也湊到曹木青的身邊,說?:“她在?求子。剛子耳朵靈,聽到了。”
當時曹木青很不舒服,反問道:“聽到什麼了?這麼遠,15米以上,你?真相信他能聽到?”
當時楊清河是非常驚訝的,而曹木青則真的以為他就?只是容易上當而已。
後來這幾年,曹木青常常指出楊清河這種“掉線”,可楊清河卻毫無改變——那簡直是根深蒂固刻在?楊清河骨子裡的。
她到現在?也分辨不了了:他是真的傻,還是在?裝作?傻。
他會高?深地教育別人:“根本沒有性別問題,全都是階級問題。首富女兒哪裡會有這些遭遇?”
曹木青很不可思議:“楊清河,你?拿頂層女比底層男?非洲頂層也肯定比歐美底層生活得好,所以呢?不公平就?不存在?了?”
他還會一本正經地氣憤道:“為什麼中國女人總認為上床就?吃什麼虧了?就?想要補償?”
曹木青則平靜地答:“因為男人羞辱她們啊。什麼‘二手房’‘黑木耳’‘公交車’……生理風險、心理風險加上各種社會風險是她們在?承受著的。又辱罵她們‘失了清白?’,又禁止她們感覺吃虧,男人究竟想怎麼樣?呢?這些要求合理嗎?”
楊清河還會一本正經地氣憤說?:“現在?女的拜金死了,總是想花男人的錢”以及“現在?女的膚淺死了,那個?xx,臉長得帥就?能紅起來!”
曹木青也搞不懂了,又問:“女的不能喜歡錢,也不能喜歡臉,男人究竟想怎麼樣?呢?這些要求合理嗎?喜歡靈魂?什麼靈魂?自私自利那種靈魂嗎?另外,‘女人只能靠男的’‘有錢什麼娶不到’,難道不是男人在?喊嗎?究竟是希望女人拜金,還是不希望女人拜金呢?”
楊清河更會一本正經:“企業不招年輕女性其實?也是非常正常的,企業都是想賺錢的”“迷惑,女的總喊生育補償……這又不是男人的錯。”
曹木青又搞不懂了:“又說?企業不招年輕女性其實?也是非常正常的,提高?女性生育成本,在?職場上佔盡女性生育子女的便宜,又不允許她們在?家?庭中要求丈夫分擔這成本。還是,男人究竟想怎麼樣?呢?這些要求合理嗎?”
曹木青曾經試圖尋找他們的邏輯,找不到。
楊清河是說?不過她的。因為一旦開始真正喜歡自己,她本來就?是一個?邏輯嚴密的學者,她最擅長理清因果。
他甚至會指著一個?超級醜的說?他真帥,曹木青好迷惑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