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府府尹遲鈺鶴跪在地上,有些緊張,最近新安城發生了不少的事兒,也再一次印證了“天子腳下是非多”的這種說法,先是新安城內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謠言,後來是城內不少繁華之處被人貼上了寫滿謠言的文章,再後來就是一群不知死活的讀書人跑到西郊忠烈祠工地上鬧事兒。這些天遲鈺鶴是忙的有些焦頭爛額,不過這冷不丁被皇帝傳召到靜書房來,顯然讓遲鈺鶴在驚訝之餘也充滿了不安。
過了好一會兒,國君劉煜才將面前的摺子合上,然後遞給了一旁的太監小貴子,“把這份摺子給塗閣老,讓他自己看著辦。”
“是。”,小貴子應承之後便接過了摺子,然後便徑直了去了外間。
劉煜揉了揉眉心,然後看向了跪在地上已經多時的遲鈺鶴,他微微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朝著遲鈺鶴揮了揮手,“遲大人,起來吧。”
“謝陛下。”,聽到劉煜的話,遲鈺鶴是如蒙大赦,趕忙謝恩之後拖動著已經有些麻木的腿,起了身。
劉煜瞧了遲鈺鶴一眼,然後手指用力的在書案上敲了敲,“三天了!都三天了!那些糊塗蛋絕食三天了,你還不告訴孤!你是打算等他們都死了,你再說麼?”
面對劉煜的詰問,遲鈺鶴是一臉的冷汗,前些日子,一群讀書人不知道被誰煽動的跑到忠烈祠工地上鬧事兒,一開始還是採取了罵大街的方式,後來是搗亂,被新安府的衙役們教訓過之後,從三天前開始採用了更加極端的方式——絕食,妄圖用這種方式來逼著朝廷讓步。
遲鈺鶴一開始還真是打算同這些人好好談談,畢竟要是餓死了人就不好了,但是讓遲鈺鶴沒想到的是,這些人提出來的條件很苛刻,甚至可以說是很噁心,大體上來說呢這個要求也就是四條,第一,朝廷必須釋出文告證實韓青慘無人道的暴行,褫奪一切封賞,滅其九族;第二,必須嚴懲所有參加殺害俘虜行為的將士。第三,給予俘虜將士家屬撫卹。第四,為俘虜修建陵園,並鑄造韓青跪姿銅像安置其中,讓他永遠為自己的暴行謝罪。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更何況是國君啊,國君可是把韓青當成忠臣良將來看待的,這是白紙黑字的旨意啊,你們這些糊塗蛋搞個絕食,然後國君就把之前的旨意收回了,然後按照你們的說法一條條去做了?開玩笑啊這是,都按照你們說的做了,那他還是國君麼?那龍椅還得坐得住麼?世人都學你們這招,這國家還能不能要了?
遲鈺鶴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了,但是他同樣沒想到的是,這些糊塗蛋們不但是糊塗,而且還很倔強,他們就待在忠烈祠的工地裡,白天是看書作畫背詩唸經,晚上就在忠烈祠搭一些窩棚睡覺,反正就是不吃東西不離開,就這樣一直過了三天。
這三天對於遲鈺鶴來說,也很煎熬,他雖然是生氣,但是也不忍心看著這些糊塗蛋們為此喪命,但是自己怎麼勸說這些糊塗蛋就是不肯善罷甘休,所以原本今日遲鈺鶴便是打算請教幾位內閣的大人的,但是沒想到自己還沒前來請教,就被宮中傳喚。
“陛下,臣有罪。”,剛剛從地上爬起來沒多久的遲鈺鶴,便在國君的詰問下又跪在了地上。
劉煜便是無力的一嘆息,他發現朝中的這些大臣們最愛說的就是臣有罪這三個字,最愛做的就是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但是,這麼說辭和舉動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起碼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於是劉煜便是一皺眉頭,“行了,起來吧,別跪著了。”
“謝陛下。”,遲鈺鶴又是謝恩之後才起身,“現在那些人還都在忠烈祠,臣安排人給他們送去了棉衣棉褲棉被和木材、竹炭,還有熱的雞湯,所以短時間之內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熱雞湯?”,劉煜聽了遲鈺鶴的話之後便是一皺眉頭,他看向遲鈺鶴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送飯去,他們不吃,但是你送去的雞湯,他們卻在喝?”
遲鈺鶴點了點頭,“是這樣的,所以臣讓伙房在準備的時候,往雞湯裡兌了不少的米湯。”
“哼,看來他們這絕食也不是那麼誠心的啊。”,劉煜有些不屑一顧的說道,如果說這些人像是鐵板一塊,不惜以死相逼的話,恐怕劉煜在糾結之餘還會有些敬畏,但是一群以絕食為目的的人,並不介意喝下摻下了米湯的雞湯,那麼這麼不誠心的表演,自然無法讓劉煜感到什麼敬畏或者是緊張,劉煜想了想之後對遲鈺鶴問道,“帶頭兒的是哪些人搞清楚了麼?”
遲鈺鶴聽到了劉煜的問題,忽然間有些猶豫,不過最終還是開了口,“帶頭兒一共是三個人。”
劉煜顯然是察覺到了遲鈺鶴的猶豫和遲疑,他擰著眉頭想了想之後,並沒有說話,而是坐回到了椅子上,還從書案上端起了蓋碗呷了一口茶。
看國君這架勢是等著自己繼續說下去,於是遲鈺鶴便深吸了一口氣之後說道,“丁偉正、陳一丙兩個人都是太學的人,另外一個新安城內很出名的文人韓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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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學的人?”,原來遲鈺鶴猶豫是這樣的原因啊?劉煜有些驚訝,遲鈺鶴可是在太學做過主案的人啊,而且從時間上來說還不短,難道這些人就這麼鐵了心要跟自己作對麼?
被國君這麼一追問,饒是遲鈺鶴也是面色訕訕,“是。”
劉煜微微搖頭,起身之後站在了椅子後面,用雙手撐著椅子背,低著頭想了一會兒之後,又抬頭看向遲鈺鶴問道,“你說的那個韓海?”
“回陛下,他原本是永和二年的殿試三甲,曾經在吏部任職一段時間,後來便直接辭官不做了。陛下處置了錢繼偉之後,據說這個韓海還在家門口放了好幾掛鞭,逢人便誇獎陛下登基之後,莒國是煥然一新,不日就能夠做到海晏河清。想來,當初也是因為看不過錢繼偉貪贓枉法,所以才辭官不做的。”,遲鈺鶴說道,“這個人還是有些真才實學的,尤其是詩作可堪比大家,平素之中新安城內的名流同他交往甚密,這個人唯一的問題就是骨子裡還是有些文人的迂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