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魔潮未曾出現,蠻族大軍也沒有到來,但整個長樂王都早已人心惶惶,每個人心頭都籠罩著一層陰霾。
古老巍峨的城牆,火把組成長蛇,在夜色下緩慢蠕動。
為了防備可能出現的襲擊,徐東征已命令復國軍各部抽調精銳駐守各段城牆和城門,並開始動員城中青壯加入預備役,準備接下來的血腥大戰。
由於全城戒嚴,各大主幹管道除了巡城士兵,已看不到閒逛的百姓。但在某些小巷子和偏僻區域,仍有不少流民和野貓在黑暗中徘徊。
青雲區,位於王宮舊址以東二十里,整個區域面積不大,十年前永安朝堂的權貴人物大半居住在此。
不過在王都淪陷之時,除了王宮就數這裡死人最多。所以時至今日,仍能在某些院牆或路石上看到風乾的血跡。
一輛老舊的馬車在陰暗的街道上悄悄前行,駕車的是一個披著黑袍身材高大的遊魂傀儡。
黑衣傀儡兩側,擠坐著一個滿臉皺紋的老頭和一個眉目俊秀的少年。
一老一少有如驚弓之鳥,縮在傀儡衣袍下瑟瑟發抖,驚疑不定的目光不時落在四周荒蕪的草叢和廢棄的建築,彷彿其中藏著某些妖魔,隨時會暴起傷人。
馬車搖搖晃晃,走得很慢。
兩側破敗的府邸像一座座墳墓,退了色的大門落滿灰塵和蛛絲,如同一塊塊無人打理的墓碑。
偶爾會看到火光從門縫中閃過,仔細去聽,有時還能聽到深宅中傳來低沉的嗚咽,那些都是早該被埋葬的怨靈仍在眷戀著人間。
許久,前行的馬車終於在某座府邸前停下。與附近其他建築相比,這座府邸同樣破敗,但門庭要乾淨許多,可能是近期有人打掃的緣故。
蘇圖下了馬車,抬頭望著大門上方的匾額,只見匾額上寫著“程府”兩個退了色的大字。
“這是程老爺子的住處?”
他問道。
李青稞也下了馬車,神色疲憊,道:“老師無後,這宅子也一直空著。我和阿芸剛到王都,便先在此處落腳。”
蘇圖想問她為什麼不住回王宮,但想想還是算了。對這位逃亡十年的永安少主來說,那座廢棄的舊皇宮可能承載著太多不堪的回憶。
阿芸警惕的看了看左右,沒發現什麼異常,這才開啟大門,邀請眾人入內。
跨過老舊的門檻,看到一個荒草萋萋的庭院。其他各處沒有燈光,也看不到下人,還能問道一股淡淡的焦味。
“這裡就你們兩個?該不會做飯都是自己動手吧?”
蘇圖臉色有些古怪。想起在泣血城同居那會兒,這兩位在生活上的自理能力可是非常有限。
李青稞板著臉,沒有回答。
阿芸見狀,不由苦笑道:“徐侯爺本來安排了些下人,不過小姐不放心,就都打發走了。”
“那可以自己僱人呀。”
“……”
好吧,應該是真沒錢了。
“陳鐵兵呢?”
蘇圖想起那個鐵塔大漢,他是李青稞的親信護衛,卻從入城到現在都不見人影。
“陳將軍以前可是陛下最看重的親衛,御賜的宅子都有好幾套。復國軍光復長樂王都之後,徐侯爺把那些產業物歸原主。陳將軍現在家財萬貫,哪還看得上我們這種地方?”
娃娃臉姐姐陰陽怪氣道。
雖說陳鐵兵三番兩次拐走李青稞,蘇圖現在對那傢伙的印象比較惡劣,但還是覺得他不是那種功利小人。畢竟在泣血城郊外,他為了保護李青稞,可是拿命去硬鋼鎮魂殿的兇屍。
“陳將軍本來也想留下,是我讓他走的。現在復國軍急需人才,他這個時候和我們走太近,對以後的發展沒有好處。”
李青稞解釋道。
阿芸還想再說什麼,不過被李青稞瞪了一眼,最後撇了撇嘴,把話都嚥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