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武堂鴉雀無聲,氣氛稍顯凝重。
李青稞沒有入座,一來沒有人邀請,二來大堂中也沒有為她準備座位,再者以她現在的處境,似乎坐哪都不合適。
論身份,她是懷王之女,永安少主,當坐主位。
論權勢,她無兵無錢無糧,連普通鄉紳都不如,更別提在座這些要麼手握實權,要麼富甲一方的大佬了。
最重要一點,她和徐東征關係如何,在座這些老狐狸心知肚明,因此也沒有人肯為她出聲。
甚至還有不少暗自埋怨,覺得這位“少主”就不該出現在此,免得壞了復國軍之間難得的團結。
一屋子的老狐狸各懷心思,一道道隱晦的目光落在門口這幾個不速之客,連站在後方的阿芸都感覺到了壓力。
陳鐵兵更是皺著眉,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李青稞垂放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了些,卻依舊面不改色。
她目光越過眾人,落在那位邀請自己前來的男子身上。
但這位號稱金銀之主的大城錢莊掌櫃只是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悠哉悠哉的品著茶,並沒有為她解圍的意思。
叫蜓兒的妖嬈女子站在掌櫃的身後,低著頭把玩著玉蔥般的手指,神情頗為玩味。
李青稞心頭微沉,悄無聲息將目光移開,看著此間真正的主人。
沉默片刻,輕笑道:“徐叔叔,近來可好呀?”
此言一處,大堂中的目光齊刷刷轉向那位低頭品茶的徐叔叔臉上。
徐東征吹了吹茶水上的熱氣,低頭抿了一口,沒有接話。
講武堂鴉雀無聲,空氣幾近凝固,只有徐東征喝茶的聲音在刺耳迴響。
在座諸位,唯有那位大城錢莊掌櫃有資格也有能力打破這尷尬且危險的局面,但這位掌櫃的卻乾脆閉上眼,慢里斯條的轉動著手中一枚奇特的玉戒,任由眾人脆弱的神經不斷繃緊。
“託天城一別已有小半月,如今世道大亂妖魔橫行,徐叔叔在外征戰,餐風飲露,青稞甚為掛念呢。”
李青稞臉上掛著笑,表情真誠,看不出一絲作偽,彷彿託天城那些齷齪從沒有發生過。
徐東征放下手中茶碗,看著站在廳堂中央的女孩,臉上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有些欣賞這個女孩的轉變。
“原來是阿稞來了,怎麼站在門口?快點進來坐。”
他一臉和藹。接著臉一沉,對著身後下人斥喝道,“都瞎了眼嗎?杵在這裡做甚?還不快給阿稞看座?”
一開始帶李青稞他們過來的白衣少年愣了一下,接著答應一聲,連忙下去準備。
其他那些緊張吃瓜的永安遺老遺少也都鬆了口氣。
他們還真怕這名義的“少主”和握有實權的徐侯當場撕破臉,到時候逼著他們站隊那可就為難了。
雖說現實如此選擇也不難,但畢竟誰都不想平白背個賣主求榮的罵名不是。
既然雙方心照不宣還要維持這表面的和諧,大堂中原本降到冰點的氣氛便漸漸開始熱絡起來。
“哎呀,這不是小阿稞嗎?都長這麼大了?來來來,趙叔這邊還有位置,快過來坐!”
一個滿臉橫肉頭髮花白,一幅暴發戶模樣的老頭朝李青稞招手。
李青稞對這老頭有些印象,好像叫趙登,以前和老師程仲文同朝為官,也是一方大員,後來永安亡國逃到了託天城,做起了木材生意,如今也算富甲一方。
“呸,老趙你還要點臉不,阿稞是什麼身份,能和你坐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