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闆在兩人面前立定,先望望氣度清貴而表情缺缺的高個兒公子,再瞧瞧韻致明媚且笑容可掬的…姑娘,恭謹中難掩詫然地朝雲鳳澤拱起手。“白雲公子貴駕光臨,小園不勝榮幸。不知公子想坐在哪個方位,是聽曲還是觀舞呢?”
雲鳳澤只瞄了他一眼,視線便迴轉到趙明月身上。
那老闆眼力價兒倍顯,即刻對著趙明月作揖道:“敢問這位小姐--”
“黑土。”
“這--”
老闆麵皮分明抽搐了幾下。“不知黑土小姐有何喜好?小姐只管吩咐,小園當盡力讓小姐盡興。”
言罷下意識偷瞄了雲鳳澤幾眼。--盛傳銀璈白雲公子對女子蕭疏清離,雖不及藍煦翥翾太子那般深惡痛絕,卻也不容近身。眼下的情形,可見其對這位黑土小姐的綢繆情意。再瞧瞧二位腕子上那比雙成對的鐲子,更表明兩人不是夫妻也是佳偶了。
可這深摯的情意,就不能換一種表達方式嗎?帶著心愛的女子逛館子,公子好胸襟,他好難做,小姐怕也不好盡興…
“哎你的節拍踏得不準,表情也不到位,這樣如何能跳出精髓?你當如此…”
老闆垂首暗思揣的當口,趙明月不由教看臺上正在排舞的五六名舞伎吸引了去。待他被一陣寒氣驚得抬起臉,才發現白雲公子已黑著臉搶至看臺邊,一把扯過託著舞伎腕子指點其動作的男裝麗人擁在懷裡,如霧褐瞳看著便轉汪洋火海。
趙明月抬眼瞧見面色不善的小氣雲,這才恍然大悟地張了張嘴。“我許久未見此舞,一時激動,純是職業病發作,你別想些有的沒的啊。”
擺手示意一臉擔心自己園子被砸表情的老闆頓步,抬臂圈住雲大爺腰身,小嘴貼著他的耳側溫言軟語了一番,便見那人唇角噙笑面泛桃花,彷彿前刻的飛怒走憤只是旁人的錯覺。
安撫工作完畢,黑土小姐拉著她家白雲公子在偏廳裡尋了個角落坐下,衝著亦步亦趨的老闆笑道:“早聞貴園盛名,今日一見曲舞,果真名不虛傳。小女子見識短淺,倒教老闆看笑話了。”
老闆忙回道:“小姐謬讚。能得小姐與公子歡心,小園深為感念。廳里人多嘴雜不夠清靜,小園特為二位貴客準備了三樓雅閣,視野與陳設俱佳,不如--”
“不如就在這裡吧。”
趙明月揮臂掃過前廳,很有些不捨地望著看臺。“我們來這裡就是圖個熱鬧勁兒,晚些再到雅閣也不遲。”
“小姐心意,小園不願違,只怕怠慢了公子與小姐。”
“不用怕,不用怕。”
黑土小姐收回目光,笑眯眯的模樣甜美無害。“等下結賬時給我們打個一二折,便不是怠慢了。”
酒菜送上桌,老闆終於暫停碎念,一臉糾結地去招呼別的客人了。趙明月抬手準備去端酒杯,卻被雲鳳澤更快地握住手腕。“寶貝兒,你何時改了名字,我尚不得而知呢?”
趙明月默默地瞅了會子云大爺涼意再度隱約的面龐,霍地展唇輕笑:“爺,有個問題我疑惑很久了。您說是女人哄男人容易些,還是男人哄女人容易些呢?”
雲鳳澤眸光曼嬋,似笑非笑。“你想弄清楚,今日來得不正是地方?”
“爺英明!”
趙明月眉梢一挑,更加樂呵。“煩勞爺助我,一道弄弄清楚唄。”
言罷拉回腕子,夾起一筷子菜送到某人嘴邊。“啊---”
見雲大爺給面子地張嘴吃下,不由彎了嘴角。
雲鳳澤視線掠過頻頻往他家寶貝兒身上瞧的幾名男舞伎,抬掌撫上嬌人俏臉,低聲道:“你一個字便哄得我乖乖吃下這不知乾不乾淨的菜品,一句話便哄得這裡的舞伎青眼相向,自然是女人更厲害些。”
趙明月唇角牽笑道:“等下就請公爺隨意聽些小曲、觀些小舞,指點一二,來哄哄我咯。”
說著又將桌上其他的菜餚各夾了一筷子喂到雲大爺口中,待他細細品完點了頭,這才挑著自己喜歡的快活朵頤起來。--自打出了皤雲寨,雲大公爺便養成了一個習慣:只要不是出自家中廚房的菜品,他必得先親自嚐了,再讓她吃。
時為上午偏早,趙明月才吃完早飯不久,四五道菜輪流品過一遍,便失了繼續吃的興致,璨眸兒滴溜溜地慢慢轉到了藍釉酒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