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凌府遣美偉業開展得如火如荼,外面風平浪靜,裡頭風起雲湧。
趙大小姐吃了噴噴香的烤翅,心情不見得有多好,打著呵欠,小手握住近旁的細嫩樹杆兒,將滿枝繁花搖得猶如雪飄。
不知誰透露了主母回府的訊息,那些個有名沒名的嬌姬柔妾逮著空就往她這兒奔,跑的爬的,甚至還有滾來的,昨天夜裡都沒個安生覺,今日的午睡更是沒影兒。
從來都是她去鬧騰別人,哪兒輪得上無關緊要的人來擾她清淨?
她長得很像救命稻草麼?
難道不是致命罌粟麼?
揉了揉眼睛,睏乏更盛。
想起午前,大小姐她本正腹誹某管家不靠譜的執行力,在無意瞥見他手裡厚厚一沓花名冊,注意,不是銀票,不是賬本,而是名副其實的“花”名之冊,之後,只有意會,沒有言談。
上百名如花美眷全數逐出,聲勢能不浩大麼?局面能沒有疏漏麼?
記得當時年紀小,受自家古典氣質濃厚的柔美大嫂薰陶,她也跟著讀過幾篇酸倒小白牙的古言名著,旁的沒記多清,對於這個時代朱門繡戶姬妾無數的印象倒蠻深刻。
那時僅憑想象,也無從見識。現今只是看著一溜溜的鶯名燕字,她便感頭暈眼花,不由嚴肅起小臉。
真是給自己日後被尋仇暗算奠定了廣泛而深刻的怨婦基礎吖!
心頭憤懣,自然咒起遠在天邊的某色胚。
怎麼不精盡人亡咧?!
早晚要不能人道吧?!
“小姐!”
詠絮自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臉興奮樣。“咱們可以出發了!”
主僕二人從側門摸溜出去,馬車正等在那裡。--明明是兆凌府大爺不想再見那些人,怎麼搞得她跟見不得人似的!
沒錯,她剛從外邊兒回來,被窩還沒焐熱呢,又打算出門玩樂了。
既然表明了自己的誠意,某大爺的這份心意於她而言便是理所應當,她不會攔著,但也沒興趣冷眼旁觀。--時不時冒出個衝著她哭喪的嬌花弱柳,多折她壽!
so,趁著青門嫋蘿歸來,美貌婆婆沒空管她,自家女財神被拉去敘舊,她正好再度出遊,以期彌補從曼羅不盡興而歸的倉促。
馬車悠悠出了巷子,直奔城門而去。窗格半開,芳氣流溢,趙大小姐愜意地闔眸躺下,聞花嗅草,憧憬鄰城美好。
到得地方,趙明月還來不及確認車外的美好,車內先一團混亂,不能更糟糕。
八哥兒跟胖妞竟然暈馬車,不管不顧吐得七葷八素。
剩下的主僕二人大眼瞪小眼了一番,便是馬不停蹄地找客棧尋大夫,等到忙活得差不多,倆扯後腿的安然睡去,詠絮留下來熬藥,她得了閒邁出客棧大門,已是夕陽近黃昏。
不愧是翡境,才到就費了老大勁兒。
自我打趣了一下,趙大小姐長腿欣跨,哼著小曲便沿街逛開了去。
沒有青城熱鬧,不比曼羅閒適,卻也動靜皆宜,好一處煙火人間。
一溜兒衣料鋪子集中排開,不夠壯觀亦足夠勾起趙大設計師的本能。回頭瞧了瞧漸漸隱入晚霞中的客棧,想到詠絮的叮囑,挑了最近的那一間,走了進去。
衛家雪沫兒當真有見地,不僅識得各式衣料,更曉得何處去尋所需衣料。
譬如這家店,門面不大,料子乍看不惹眼,但細細一摸捏,俱是上好的材質。
詠絮果然是塊寶,她果然是個識寶的人才!
小手快活地比劃揀選,又是得意又是驕傲。
只是…
貪看著繽紛布料的美眸不減喜氣,如黛柳眉卻不覺蹙起。
簡純溫糯如詠絮,最多不過將青城街市轉遍,哪來的本領,這般天然?
問她自己,她只會失憶了般撓頭,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趙明月對陌生人懶得過問、對身邊人好奇心盛的毛病一犯,一時半會兒是糾結不完的,小手無意識扒拉著掌下衣料,柔軟的觸感,潤膩的品質,越摸越順心,稍稍醒了神扯過來一瞧,紋路簡古,暈染出色,大氣非凡,心下不禁大喜。
“老闆,這款料子怎麼…哎呀我的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