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紫怡想知道邱葉的情緒,她以為在問題之後會聽到邱葉遲到的憤慨,沒想到邱葉只是愣了一下,臉上泛起淡淡的笑。
她說話的語氣也是淡淡柔柔的,像溫柔的春風拂面而來。
她說:“紫怡,我沒有辦法做到讓每個人都喜歡我,有人討厭我很正常,我也沒必要因為這個人討厭我就要記住她,這樣很累很難受,我不喜歡。”
邱葉大抵說的是實話,至少在石紫怡看來是這樣,邱葉的確沒怎麼把韋青穎放在心上,既不盼壞,也不盼好,平靜寬和的讓她無法想象。
倒是她,因為當年一句無心之問,搞得她心裡內疚,久久無法面對邱葉。
邱葉顯然不知道石紫怡心裡的所想。當年的事,她對石紫怡感激更多,被排斥的日子不好過,要不是石紫怡對她足夠熱絡,她對大學宿舍四年基本毫無念想。
對於石紫怡拋來的問題,她內心翻騰著,給不出一個所以然的答案。
她並非沒有討厭人的能力。從小到大,她討厭過很多東西。
她討厭父母重男輕女,明明同樣是父母的孩子,她卻因為性別始終低哥哥一等,被輕視、被忽略,被裹挾著找不到自我。
以前她為父母的厚此薄彼而落淚,也因為哥哥理所應當的囂張跋扈氣得渾身發抖,然而不管是眼淚還是憤怒,都無法改變絲毫。
她想起父母反複說的最多的兩句話。
第一句:“你是女兒,怎麼能跟兒子比?”
第二句:“家裡是缺你吃還是缺你穿了?生你養你,你天天跟你哥哥爭?養不熟的白眼狼!”
一字一句,縈繞在她耳邊,至今都忘不掉。
憎的反面是愛,尤其還夾帶血緣,斬不斷理不亂,是鮮血裡夾著碎骨頭泵回胸腔裡,每分每秒都刺疼得讓她難以呼吸,使她再無力去怨懟,只能麻木不仁地去接受一切。
她不是沒有討厭別人的能力,她只是沒有能力去接受除了討厭一丁點辦法都沒有的自己。
她是隻被馴化好的羔羊,而羔羊,就是沉默的,哪怕是被宰殺的時刻。
……
邱葉久久不能回答石紫怡的問題,好在石紫怡並不在意,又問她中午有沒有時間,石紫怡打算翹班找她去搓一頓火鍋敘敘舊。
邱葉正要回複,虞司逸的資訊彈了出來,他問她吃過飯沒有。
邱葉說還沒有,虞司逸讓她去吃飯,酒店的餐廳早餐供應到十點。
說完,直接在微信上給她轉來20萬。
邱葉頓住,看著橙色方塊裡那一長串的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緩了緩神,她才問虞司逸為什麼要給她轉這麼多錢。
虞司逸回:“說好我來報銷。”
很坦誠的語氣,邱葉還是縮住,指尖微頓幾秒,告訴虞司逸:“根本不需要這麼多。”來回的機票而已,她完全付的起。
虞司逸沒再回複,過了許久,等到日頭從窗玻璃的東頭慢慢往上移,灑進來的日光曬得她面板發熱,虞司逸才發來一段話,是一段語音。
邱葉點開語音,隔著電波,虞司逸的聲音帶著沙沙的磁性,還有點軟,像一把毛刷子輕輕掃過她的心。
他說:“你收下我會開心,你願意讓我開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