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正常的與她對視,但司恬又莫名其妙地感到心虛與不自在,或許是心底的秘密藏匿太久了,太重了,已成為一個沉甸甸的負擔。
她總害怕這個秘密像不定時炸彈一樣,指不定什麼時候洩露。
司恬出聲說:“那我…再做會兒工作?”
趕人了。
如果是喜歡他的話又怎麼可能趕人,喜歡他的那些女生是有任何一點機會都要見縫插針的。
看來司恬真的不是喜歡他。
她說的是真的。
林觀南便起身,禮貌又紳士地說道:“好,那我先不打擾你了。”
司恬在他轉身時扭頭看向了他的背影。
她想起大學四年裡,她就是這樣無數次地看著他的背影,和朋友在一起的,獨自的,高興的,張揚的,冷淡的,百無聊賴的…太多太多,到後來僅憑一個背影司恬都能判斷出他今天是什麼心情。
司恬轉回頭閉上眼,世界陷入一片黑暗,而她彷彿在那一瞬間就回到了暗戀最開始的時候,那是大一的第一天,也是她見到林觀南的第一天。
—
夏日炎炎,餘暉打垂。
司恬額角冒著熱汗,低頭正在手機上查女生宿舍在哪兒,身側的行李箱堆了兩個,其中一個上面放著收納袋,司恬不察,袋子沿著行李箱邊邊一個趔趄——
餘光預感到了它的逃亡,司恬下意識去扶。
沒扶到,被另一雙手搶先。
“小心。”
白皙又修長的手,手掌很有力量,穩穩地撐著收納袋和行李箱,也許晚一點,它就會掉下來砸到司恬的腳。
她一愣。
抬眼撞上一雙冷淡又溫和的眼睛。
那是林觀南的眼睛。
完全不同於九月的炎天暑月,熱氣逼人,他給人的感覺更像是深藍色的冰湖,溫和,冰冷又寂寥。
非常好看和完美的一張臉,司恬覺得,當時即使不是她,任何一個人在乍然間突然看到這張臉,也會沉迷進去的。
再回憶起來,其實她已經分辨不清喜歡到底是從哪一刻開始的,是後來嗎,還是就是這第一眼。
她那天非常窘迫,大學是她自己爭取要上的,父母一直在明裡暗裡表達女孩子讀書沒有用,也堅決反對她上大學,司恬被偏心從小偏到大了,什麼事兒都妥協,唯獨這件事情不妥協。
早上司恬父母讓她去小姨家幫忙搬家,她開口說今天要去報道,司媽就說報道怎麼了,難不成晚一點去它就不給你上了?不給你上正好,那就不用上了,早點出來工作更好。
爭辯沒有用,重男輕女是父母根深蒂固的思想,從小姨家回來再拖著行李箱打車到學校,便已是下午五點了。
堪堪趕上報道,學校工作的人基本上都散了。
她頂著太陽站在原地十分鐘,一直沉默地在手機上查學校宿舍在哪裡,知道父母一定不會來送她,為了避免搬不動行李的尷尬,所以東西都是往少了又少的收。
可是沒辦法,再少也還是收了兩個行李箱,兩個收納袋。
沒有那麼重,只是不好一次性拿。
宿舍也沒查到清晰的位置。
於是,窘迫和難堪的情緒不可抑制地蔓延開,而林觀南的出現暫時打碎了那些低落。
“謝謝。”司恬很低聲地說了一句。
但聲音大約林觀南再離遠一點就聽不到了。
也不敢再抬頭看他。
“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