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的心情不外乎如此。
過了會兒她把陳佳渡叫到床前,對方嘀嘀咕咕說自己還沒插好花,她莞爾一笑,問女兒記不記得前年她們一起去加利福尼亞看的紅杉林,參天偉岸,置身其中猶如造訪神秘的史前星球,那種感官難以言說。
陳佳渡歪著腦袋說記得,她很喜歡橫穿紅杉林的巨人大道,跟小矮人似的。
她說,媽媽,今年再一起去吧。
如果,她是說如果。
這是媽媽生命中最後一次的旅行,最後一次想要體驗的事情,她希望為對方辦到。
但她們最終還是沒有去成。
陳佳渡私下去諮詢醫生,對方遺憾地告訴她安淑芝現在的身體已經無力承受長途奔波的疲憊,一切都只是表象的平靜,就好比一盞沒有被罩護住的燈,你能夠看得到微弱的燭火一直在燃燒,以為安然無事,但也許是一聲咳嗽,一次感冒,在普通人看來再小不過的事隨時都有可能帶走她。
陳佳渡沒有賭的勇氣,好在後來她們還是得以出遊,聽從建議選擇了就近的一個古鎮,萬一有事的話來回也方便。
一行四人出發,不多時抵達。古鎮規模不大,很多人說一兩個小時就可以走完,但她們還是慢慢悠悠逛了一個下午,順著沿溪的石板路說說笑笑,長長的行人道放眼望去看不到盡頭,企圖將這段時光無限綿延。
途中經過一家陶藝館,聽說老闆就是瓷都人士,手藝純正。
午後,店內寥寥無幾的人,年輕的店員熱情地招待了她們,經過一番細致的演示講解之後幾人就各自開始了diy。
第一次嘗試陶藝,光是捏胚子部分陳佳渡就失敗了四次,賀江不遑多讓,失敗了五次,為了不浪費時間只好雙雙拜託店員做基礎部分,後續手繪再親自動手。
等待間隙他們去參觀展覽館中陳列出來的遊客作品,各種牛鬼蛇神都有,忽然覺得自己的手藝也沒有那麼糟糕。
對比之下,安淑芝跟老太太就顯得尤為耐心,失敗兩三次後成功邁入正軌。
老太太捏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花瓶,像大海一樣的蔚藍深邃,沒有做額外修飾,說以後要放在新房子裡面當擺件。
安淑芝捏的則是一個大玉瓶,瓶身塗繪上了墨綠色的染料,素雅的同時又有點霧濛濛的,帶了點江南水鄉的風采。美中不足的是本該圓潤的瓶身略有凹陷,店員過來提醒她這樣燒製出來版型可能也會歪,安淑芝謝過對方,認真想了想,決定做出一些新的嘗試。
陳佳渡最後做的是一個鵝黃色摻淺紫的陶罐,巴掌大小,瓶身別具心裁地使用了欒樹的樹葉紋理印出表面的溝溝壑壑,準備以後放在梳妝臺上做裝飾品用,偶爾還可以插一兩朵小花點綴。
賀江做的是一個淺淺的碟子,右上角趴了一株湖藍色的鈴蘭,淺綠色的莖葉,如同春日充滿朝氣,底部參照莫奈的睡蓮進行顏色塗繪,非常精緻美觀。
陳佳渡圍觀他繪畫過程,心想賀江要是走美術生的路線也是不會被餓死的,換做自己就不一樣了,畫還沒賣出去就得睡天橋底下。
她拿自己的手對比了下碟子的大小,不過巴掌那麼一點大,如果不是用來做擺件的話,可能也就是個醬油醋碟之類的。
“你打算做好用來幹什麼?”
賀江勾完最後一筆,舉起給她看,“給你放小飾品。”
陳佳渡下意識摸摸耳垂,她購置了一批新耳飾,一直沒有戴過,還是那兩個珍珠耳釘。
“好呀。”她笑笑,樂得接受這份心意。
不過既然是為她做的,那陳佳渡就提要求讓賀江邊做邊改,搗鼓好半天,跟她心裡想的大差不差,支著胳膊鑒賞,滿意地點點頭。
“這樣就漂亮了。”
賀江一味盯著她,手很自然地伸過去為她別起頭發,“你更漂亮。”
陳佳渡驚喜地摸摸發卡,透過觸感感覺出來貼滿碎鑽,她一下就想到剛才逛的那個小攤,琳琅滿目的精美飾品,最奪目的就是水鑽發卡,全部都是攤主自己的手作,對方是個三麗鷗控。
她當時挑得眼睛都花了,最後沒買。
“你買的是什麼?”她眼睛亮亮地盯著賀江,他差點就忍不住一吻芳澤。
“你猜一下。”
她摸到兩邊有下垂的趨勢,摸不準。
“布丁狗?”
“玉桂狗?”
“帕恰狗?”
“美樂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