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得舒心，老太太抱著手，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挺挺胸脯，“可不是嘛。”
小輩們陸陸續續出來，其他幾個老頭老太瞧見宛若鶴立雞群的一個陌生男人，理所當然地認為是老太太的孫女婿，相互遞換眼神示意，八卦之魂熊熊燃燒，一尋思，陳家這輩的姑娘共有四個，趙尹穎的丈夫他們是見過的，陳若祺跟陳樂雅年紀都小，還在讀高中，見他又一直跟在陳佳渡的旁邊，眼珠子更是像長在人家身上一樣，這回絕對錯不了。
老頭老太們紛紛恭維起來。
“佳佳眼光不錯啊，物件看著就一表人才啊！”
“是啊是啊，在外面幹什麼工作的啊？工資怎麼樣？”
“男的太帥有什麼好的，不花心，肯對佳佳好才是真的……”
老太太氣氣哼哼打斷：“欸喲你們這群老糊塗啊，這是我幹孫子，你們以前見過的！”
馮老頭眯眯眼，似乎是有點眼熟，幹笑道：“嘿，今天出門別戴眼鏡，別怪別怪。”
“是啊老太婆，你幹孫子都好幾年沒回來了，認不出也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哈哈。”
“喲，真是長高不少啊。”
“……”
回家的瀝青柏油路上盡是燃燒殆盡的煙花紙殼，還有燒禿的仙女棒，為孩子們所鐘愛的摔摔炮的殘渣，身後的天空煙花時時刻刻綻放著，迎接意義重大的節日，莊嚴地俯瞰巍峨山河腳下渺小的人們。
回到家已經是零點二十五分，陳佑鈞卡著二十八分放了炮仗，放完就催促大家回屋洗漱睡覺，畢竟明早估計五點不到街坊鄰居就要開始爭先搶後放炮了，六點還要起來跑親戚，安生覺肯定是睡不了的，抓緊時間能睡一會是一會。
陳佳渡把媽媽剛給的紅包跟還有其他人給的一起壓在枕頭下面睡覺，不知道幾點突然就醒了，一看手機才兩點五十多，翻來覆去硬是毫無睡意，嘴巴有點幹，怕打擾到安淑芝，躡手躡腳地起身倒了杯水喝光。
熱水壺裡的溫水喝著不解渴，陳佳渡想了想，夠到衣架上的外套披上，開門下樓。
按照守夜傳統整個一樓都沒關燈，明光瓦亮的，寓意前途光明。
陳佳渡到客廳轉了一圈，來到廚房，冰箱裡有瓶裝礦泉水，她正要拿出來又看到側門放的冰啤酒，是那種老式可回收的綠色玻璃瓶包裝，猶豫兩秒，轉而將手伸向後者。
剛關上冰箱門，一個轉身見賀江赫然出現面前，嚇得冰啤酒差點壯烈，陳佳渡壓低聲透著責備：“你怎麼走路都沒聲的啊？”
賀江有點無奈：“是你太專注了。”
陳佳渡“哦”了聲，抓緊啤酒瓶，“你到廚房來幹什麼？”
“喝水。”
“那你喝吧，我先上樓了。”
陳佳渡說完正要從旁邊繞過去，忽然被叫住：“等一下。”
她僵在原地，像個犯錯的孩子被大人逮住那般，砰砰作響的心跳聲在陌陌如水的夜裡震耳發聵，像是要穿透耳膜。
心虛心慌，她將雙手往後掖了掖，試圖掩蓋住，可賀江望過來的視線好像會拐彎似的，輕而易舉將她看穿。
“拿了幾瓶？”
剛拿出來的啤酒冰得她在背後來回換手，結果就是兩隻手都凍麻了，支支吾吾回應：“就…一瓶……”
“就？”
賀江不由分說從她手上拿走啤酒，陳佳渡攥緊手指緩解寒意，在心底悲催地嘆了口氣，下一秒見他開啟冰箱又拿了一瓶，修長的手指夾著兩瓶啤酒，朝她晃晃。
“噔！”
瓶身在寂靜的夜裡撞出清脆的一聲。
她的心湖也驟然泛起漣漪。
賀江溫和微笑著向她發出邀請：“想不想去天臺喝一杯？”
陳佳渡無言相望，她想，她看到了一條伊甸園的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