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停車場的空車位已經所剩無幾，兩人將購物車上的東西轉移到後備箱，隨後賀江去還車，還完車回來他沒著急發車離開，而是從置物櫃中取出一個盒子放到她左手邊的中央扶手上，順手開啟了頭頂的照明燈。
陳佳渡在補口紅，聽到動靜聲收起遮陽板，扭頭望過去。
“這是什麼？”
賀江賣了個關子：“拆開看看。”
拿在手上分量不重，陳佳渡動手開始拆包裝，光是好幾層的精心外包就拆了半天才終於開啟，內部是雙開盒設計，嚴絲合縫不留空隙，左邊一個大盒，右邊兩個小盒，估計設計師多多少少有點強迫症。
翻蓋的角落有個小小的刻印，不細看很難察覺。refrain，沒記錯的話是國內某個小有名氣的珠寶設計師的ogo。陳佳渡認識這個牌子是因為這個單詞很優美很具象化，剋制就像落不下的雨，愛是伸手不敢觸碰又縮回的手，還有披頭士的《hey jude》。
“and anytie fee the pain，hey jude，refrain……”當你感受痛苦的滋味，嘿朱迪，要忍耐。
陳佳渡買過他家的一條南洋珠巴洛克漸變，保留了蚌母和大自然的形狀，日常搭配襯衫就很好看，在以前她會更偏向正圓，現在特別能欣賞巴洛克的不羈，連oto都很少戴。
她晃了晃盒子，悶悶的，沒有聲響。
“這是生日禮物？”
賀江：“嗯，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
最大的首飾盒裡安靜窩著一條項鏈，8的冷銀光澳白的吊墜配一包仔鏈；以及一對正圓的13南洋金珠製成的白裡透粉的耳釘。
跟陳佳渡想的一模一樣，簡簡單單沒有多餘裝飾，璀璨玲瓏，美得驚人，恐怕沒有女人能夠不為之心生波瀾。
不過在她心裡賀江送的禮物不屬於可以心安理得接受的範疇，她大概估算了下這套飾品的總價值，心想有個底，下次還禮物也不愁。她解開安全帶，脫下外套打算試戴看看，剛巧裡面是糯米白的雞心領毛衣，像是為此刻量身定做一般。
陳佳渡三兩下紮好頭發，拉開遮陽板的鏡子，逐一戴好，換了好幾個角度欣賞。
天穹蒼灰，車內光線不足，偏偏她亮如明珠，白皙似暖玉。尤其鎖骨間那顆細小凸起的黑痣正好被鏈條遮住，奪目的大片面板暴露在空氣中，說不出人襯珍珠還是珍珠襯人，靚得好似發光，比頭頂的照明還要更勝一籌。
當看到它們的第一眼，賀江就知道應該出現在哪裡，果然如他所想一樣完美契合。
陳佳渡的手撫在那顆碩大的珍珠上，半掩半就藏起，火紅的寇丹如少女般欲語還休的羞赧直直撞進他的眼底，激起混不自知的戰慄饑渴，興奮又隱秘，雀躍又熾盛，撩心燒肺。目光就這樣不動聲色地一寸寸追逐她小巧的耳垂、翹挺的鼻尖、柔軟的嘴唇、脆弱的脖頸。定在此處，不再遊移。躍動的青色血管是樹葉錯綜的脈絡，是情人千百次柔暱的啃齧，是睽違已久的愛欲的導火索。她以前總像只小獸賴著他，呼吸的時候玲瓏的胸脯會貼上他的後背，共振時帶來奇異的灼熱瘙癢。她慣愛睜一雙濕潤又清亮的鹿眼楚楚地尋找獵物，當他被這雙眼捕捉到，就被死死吃透，行動會戰勝理智，接著走向一條與意志相悖的道路，身體力行地瘋狂尋找著屬於她的印記，掠奪她的全部直至雷鳴閃電轟然炸開，劈劈啪啪下起暴雨，愛欲如山洪傾斜，白光乍現，沒有暗潮，平順又緩慢地在沙礫上摩挲，漸漸地填滿整個世界。
凝睇良久，巨大的悵然若失感幾乎要將人吞沒，賀江忽然靠過去，還在擺弄項鏈的陳佳渡餘光瞄見，心裡一個咯噔，下意識往旁邊躲去，只是後面就是門，沒有給她再退的餘地。
空氣中充斥不安的躁動因子，她貼著門警惕地看向他，手指緊緊攥在一塊兒，如同嗅到危機將至的食草動物，連說話都不自覺帶點結巴：“幹…幹什麼？”
他溫和一笑，稀鬆的口吻聽起來沒什麼不對勁的：“你後面的頭發好像纏住了，我想幫你弄一下。”
陳佳渡眉頭略微一皺，他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顯得自己有些太小題大做，很不淡定的樣子。說不上來是不爽還是什麼情緒，伸手朝後頸處捋了兩下，幾根頭發果然纏在項鏈上面，她側身對著鏡子想自己整理，但看不見還是不方便，維持著拗手的姿勢自顧自捯飭好一會，別說整理好，頭發硬生生扯掉了好幾根，徒勞地纏在蔥段式的指頭上。
賀江見狀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俯身過來幫她撥弄項鏈的位置，靈活的手指三兩下將毛糙的頭發打理得順順服服，過程中冰涼的指肚好幾次觸碰到她溫熱的脖頸如蜻蜓點水，陳佳渡忍不住瑟縮，空氣中的咖啡因越來越稀薄，被男人的體嗅取而代之，她的臉色有些短促的蒼白，牙齒抵著嫣然紅唇，雙肩內扣到繃緊，漂亮優雅的鎖骨像海鷗振翅欲飛，那顆黑痣重新顯露於人前，隨呼吸輕微起伏。
“……好了。”
賀江倚回去，降下一點車窗，幹燥的空氣急不可耐地沖散車內似有若無的曖昧。
“櫃臺看到就買了，你戴著挺漂亮的。”
是嗎？陳佳渡撚著耳釘出神，她不記得這位設計師什麼時候在專櫃售賣自己的作品了，但她並沒有直接拆穿，有些事更適合放在心裡，揣著明白裝糊塗才能夠維持現狀。
須臾，她微乎其微地鬆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隨之鬆懈，腳背傳來隱隱抽搐感，往後一仰將腦袋枕在靠墊上，整個人好像剛經歷長途馬拉松，脫了大半的力氣，僅存的理智提醒自己感謝對方。
“謝謝你的禮物。”
賀江發動了車，緩道：“喜歡就好。”
—
豆佶正躺在沙發上曬太陽，它選了一塊陽光最充足的地方，而且整面的落地窗視野出奇好，能夠讓它頭也不抬地就瞧見屋外面昂然怡人的景色，忍冬花隨風翩躚，豆佶興致盎然地跟著搖頭晃腦，玩累了就原地趴下安適如常地舔舔毛，伸伸懶腰。
安淑芝路過看了看，小家夥模仿她的樣子也歪頭打量了會，隨即很上道地湊過去讓對方被動地揉揉自己的小腦袋，它喵喵地貼著安淑芝的手心撒嬌，忽然從沙發上面跳下來，邁著淑女的小碎步徑直跑到電梯門口。
“叮”
電梯門一開，豆佶在原地優雅地轉了兩個圈圈，見到陳佳渡從裡面走出來立刻貼過去抬起前肢撓撓她的小腿，討要抱抱。
“怎麼了呀豆佶……”
她蹲下抱起豆佶，抬頭正好對上安女士投來的目光，也不知怎麼想的，陳佳渡抬起空閑的那隻手理了理頭發，從電梯反光面看出儀容很完美，沒有任何問題，扯扯衣領，儀表也不錯。
安淑芝倒沒對女兒奇奇怪怪的小動作提出疑問，而是問：“小江呢？”
陳佳渡輕哼：“拿東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