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佳渡換上居家拖鞋,走進裡面叫了兩聲,寂得可以聽見迴音。
剛準備掏出手機撥給安淑芝,賀江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來,害她險些摔掉手機。
“你屬貓的啊?走路一點聲兒也沒有。”
賀江無辜地攤攤手:“我剛剛在茶室,聽到外面有動靜,推開門就看到你站在這裡。”
他看了眼手錶,“比你說的時間要早兩個小時。”
陳佳渡輕哼一聲,所以呢?
賀江笑:“我還以為你會跟以前一樣睡到日上三竿,太陽曬屁股再起床。”
她倒是想。
“午飯吃了嗎?”
“吃了。”
兩人默了會兒,陳佳渡輕咳:“家裡就你一個人?”
“嗯,阿姨她們剛出去,爸還沒回來。”
他發出邀請:“來喝杯下午茶?”
左右閑著也沒事幹,陳佳渡應邀前去。
茶室就在右手邊,推開暗門別有洞天。
與整幢別墅格格不入的新中式至簡裝修風格,好像步入另一個世界,空氣中漂浮著好聞的味道,心緒也在短期得到平複。
陳佳渡很少來這,以至於若不是賀江提醒這一遭,她都不記得家中還有個茶室。
暗沉的做舊牆布與奶杏色的牆紙呼應上牆,此處原本是要統一的,但安淑芝覺得會顯老氣寡淡,於是做了一面跳脫的奶杏,在上掛滿了不同風格的字畫,別有意趣。
花窗、竹桌、青燈、壁龕,古色古香。
近來還添置了一面中式屏風,散發著古韻的茗香,寫繪山水風情,星月皎潔。
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
陳佳渡腦子裡應景地蹦出這一句詩,她走到屏風邊落座。
茶臺都是偏矮幾的設計,坐墊是一個硬硬的蒲團,她調整了好幾個坐姿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要這麼不倫不類,可惜見效甚微。
賀江見狀出言提醒道:“在自己家怎麼舒服怎麼坐,沒講究的。”
有道理,陳佳渡選了個最舒服的坐姿。
視線緩緩掃過臺面,一方茶席上,壺、壺承、蓋碗、公道、品杯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已然拓展出了一片讓人眼花繚亂的世界。
角落裡放著一盆叫不上名的竹子,幽綠色的經絡纏繞著,為這方寸空間增添幾許別樣色彩。
起碳、生火、圍爐、燒水、燙盞……
看似繁瑣的過程,賀江從容不迫地進行著,自得其樂。
兩人中間那道屏風放得恰到好處,避免了一覽無餘,很有一種半遮半掩的含蓄美。
似斷還連、漏而不盡。
這種若即若離的效果,猶如望梅止渴,還帶了點隔靴搔癢的不暢快。
賀江繞過屏風,徐徐飄來一句:“你把葉子掐光了阿姨就該心疼了。”
陳佳渡回過神訕訕撤回手,小聲嘟囔:“不就是一顆竹子嘛。”
“這是簕竹。”他一頓:“老樁簕竹。”
“e竹?”哪個e?
賀江拿手指沾了點水,在她桌前橫折撇捺寫下一個“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