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裡,靖州的風微微涼。
花紜隔著蓋頭都能感覺到陽光的溫暖,像蜜,像糖,像綢緞。
李懷璟站在花轎前,望著花紜向他走來。他釋然地笑了,從蕭柏舟手裡接過花紜的手,攙扶她上了花轎。
蕭柏舟就要給他行禮,李懷璟滿不在乎地揮揮手,朝車內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跟著花紜一起上車。
一切準備就緒,李懷璟跳上車,揚起馬鞭向南而去。
定北王、武安侯早就帶人等在竺州、靖州二城之間,蕭旻一身紅色婚服,霞光落在他身上,映亮他明媚的笑容。
李懷璟在前駕車,蕭旻與盛譽在後跟隨,一直到定北王府。
李懷璟就要接花紜下車,但蕭旻搶先一步攔在他前面:“大舅哥,讓我來吧。”
蕭旻握住花紜的手,像二十年前那樣,攙扶著她,但這次,她不再是他的娘娘、他的主子,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家人。
他們跨過火盆,跨過馬鞍,跨進掛滿紅綢的廳堂。侍女鋪上兩塊蒲團,他們紛紛跪下。李懷璟本想跟著他們進廳堂,但看到蒲團前擺的是什麼時,他收回了已經跨進堂內的右腳。
“一拜天地——”
他們拜天地。
“二拜高堂——”
他們拜香案上的四座牌位。
“夫妻對拜——”
他們對拜,慶幸彼此闖過生死難關,依然沒有放棄彼此。
宴席過後,蕭旻有些醉了,李懷璟要把他扶進婚房中。
“鶴亭,朕跟你說的那事——”
“沒門。”蕭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春秋剎可以給你,什麼都可以給你。但是,唯獨,我女兒——小舟——絕對不會嫁給你兒子。”
李懷璟把人往回拉:“可孩子們自小一塊長大,感情深厚,朕怎麼好拆散他們呀!”
蕭旻拍拍他的肩膀:“我們家小舟,只招贅婿。”
他大笑。
他在門邊洗了把臉,收拾好了才敢往房內去,卻看見花紜已經摘下了蓋頭、脫掉了厚重的婚服,坐在窗邊的小酒桌上等著他。
“蓋頭,二十年前你已經掀過一次了,”花紜笑靨如花,“我們還差合巹酒沒喝。”
蕭旻擦了擦眼眶:“就來。”
他在花紜對面坐下,此時,月光斜斜地落在桌上,灑進酒杯中。
花紜指了指酒杯:“你瞧,杯中能看到我們的臉。”
“呀……我比二十年前,老了許多。”蕭旻凝望著她,“老了,越發配不上你了。”
“胡說。”花紜端起酒杯,碰了他的酒杯。
他們一起舉杯,一起飲盡——
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