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鶴亭所說確認了花紜的猜想:“李懷玉很有可能就是帶我娘進宮的人。為的就是讓她惹惱弘治帝,給他一個理由對我娘下死手。他為何這麼做?原因呢?”
“我不知道……”沈鶴亭指尖不停地顫抖,語氣求饒似的,“他不說,我真的不知道……”
沈鶴亭雙手掩面,留下無可奈何的嘆息。花紜察覺到他的難過,猜測他適才騙了自己。關於李懷玉為何要殺梁祉,沈鶴亭或許知道真正的原因。而他現在又選擇替他隱瞞,難道又是“仁慈之心”作祟,又要替他隱瞞嗎?
花紜決心逼他說。
“一個被父皇扔去敵國的質子,被父皇所忌憚的權臣庇護兩三年,結果在蕭氏隕落後,立馬回到了禦前。”花紜回首望著沈鶴亭,別有深意地說,“你就沒想過,從李懷玉為質到蕭府起火,就是他們父子二人唱給你們的一臺戲嗎?”
沈鶴亭無奈地點點頭:“……若非我落入他手裡,忍氣吞聲被他日日折磨,讓他相信我逃不掉,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他在背後捅了我們家那麼多刀。”
花紜暗中腹誹既然你都知道他害了你們家,為何還不說李懷玉為何要殺梁祉。乜視沈鶴亭漲紅的臉,花紜心道算了,以後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沈鶴亭乜視地上的螞蟻,小小的身軀卻背了一顆比他大百倍的海棠果。螞蟻不知累似的,快速地往巢xue移動。他不由嘲笑螞蟻太傻,這樣大的海棠果,即便搬到了洞口,它也沒法將其帶回家中。
“啪——”地一聲,海棠果被人一腳踩碎。
花紜雙臂抱在胸前,極為瀟灑地一回眸:“整個的帶不進去,踩碎的還不行嗎?”
沈鶴亭支起脖子,望著她的容顏,光芒慢慢彙聚在他雙眼中。雨漸停,一道天光破雲而出,斜斜地落在花紜身上,給她鍍了一層金光。
花紜閉上眼,迫不及待地感受這縷光帶來的溫暖,由衷地感慨道:“原來這間屋子……也會有陽光。”
過去,恐懼與疼痛讓她全然忘卻梁祉入花府到死去兩年間的記憶。她被這間屋子嚇到數次昏厥,多少次午夜夢回都被梁祉發紅的雙眼驚醒。
如今她想起了那段記憶,卻不再執著於梁祉的死——不再是她的陰影,她原諒了自己。
花紜背靠著木柱,望著躺在長椅上猶如紙片一般薄的男人:“後面你打算怎麼辦?”
沈鶴亭茫然地搖搖頭:“即便李懷玉親口承認他做過的事,我們也抓不到他任何的把柄。‘他們’不止一個李懷玉,還有更多看不見的敵人。”
“章光霽自殺,喬明遠當堂毒發身亡,剩下的虞徐、齊興賢等人不過是牆頭草,刑部連夜審問連個屁都不放。”花紜低著頭,腳尖撥弄一塊海棠果肉,暗自思忖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花紜剛要主動出擊查百花樓、明玉賭坊時,就傳來李懷玉連同喬盛帶走沈鶴亭的訊息。
紫英把她的目光引到交承所,暫停了對百花、明玉的調查。權勝濟是個意外,在她以為自己抓到線索時,她墜入“夢境”,失手殺了權勝濟。醒來交承所被燒,相關的人全部死在詔獄中,線索又斷了。
杭天韻就城西大火影射她暴虐無度,她怒極將其杖殺,暫時堵住了諫臣的嘴,卻也站在了文武百官的對立面。
這時喬明遠站出來,將她替嫁之事公之於眾,直接把她夾在了火上烤。好在沈鶴亭及時逃出楓林寺,攔下意圖逼宮的花從文,以一枚“李鳳汀”的印逆風翻盤。
花紜不禁有些失落:“我被‘他們’牽著鼻子走,轉了一圈,能威脅到‘他們’的人都被殺了。除了知道一直在與我作對的人是李懷玉,我什麼都沒找到,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他們’折騰一大圈,不就是為了讓你不要‘回到原點’嗎?章光霽迫不及待去死,說明李懷玉急了,他預料到花從文上殿或能逆轉時局,”沈鶴亭微蹙眉頭,寬慰花紜,“我們的計劃沒有錯,李懷玉在明玉賭坊必然藏匿了連我都不知道的秘密。”
花紜睨一眼他身上的紗布,難過道:“計劃沒錯又如何?你弄得一身傷,我們根本得不償失。”
“娘娘,只要我們活著,輸也是贏,失亦是得。”沈鶴亭說了太多話累得直喘大氣,“我逃了,你贏了,李懷玉就失去了先手。下一局,由我們執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