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七娘還要再說什麼,裴清榮卻沒給她?申辯的機會?,向假山下招了招手。
小林氣喘籲籲,帶著?曹睢來?了。
曹睢見此情形,便明白了八九分,當即黑了臉,三步並作兩步沖了上來?,連聲對裴清榮致歉。
裴清榮不說什麼,只淡淡一擺手,牽著?戚時微的手道:“借過。”
兩人下了山,身後驟然?爆發出激烈的爭執聲,只是那些?都與他們無關了。
“對不住,我該跟著?你的。”石青和小林無聲退開了,左右無人,只有樹木掩映,裴清榮便將戚時微環進懷中,從袖子抽出一方手帕。
“活了兩世,加起?來?都四五十歲了人了,”戚時微眼中卻並無澀意,“還哭麼?”
“嗯,”她?沒有眼淚,裴清榮仍用拇指拭了拭她?眼下臥蠶,低聲說,“也可以哭。”
“我偏不。”戚時微深吸了一口氣,說。
她?要向前看,翻山越嶺,不要再為了過往流一滴眼淚。
很小的時候,姨娘跟她?說,沒有一座山是不能翻過的。
剛歸寧那一會?兒,她?連回一趟戚府都心驚膽戰,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要回豆綠的身契;後來?那些?懼怕漸漸淡了,但傷痕還留在心裡,夜間說夢話驚醒,聽見裴清榮一句調侃的嬌氣,又?忍不住要哭。
但世界上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時間會?沖刷一切,帶走一切,現在,就連傷痕都漸漸淡了。
她?翻過了這座山,把那些?不堪的、不想回憶的東西都拋在了身後。
“好,”裴清榮笑笑,“做得?很好,不愧是我的阿竹。”
戚時微喉間一哽,忍不住埋頭進裴清榮懷中:“你是不是成心要惹我哭?”
裴清榮拍了拍她?,又?抱了她?一會?兒,等戚時微平靜下來?,才說:“走吧,也差不多?快開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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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宴席在闊大而?軒敞的廳中,四周的蠟燭粗如兒臂,照得?四周亮堂堂的。
最上首的位置自然?留給老?太?妃,然?後是楚王妃與她?的兩個孩子。他們還沒到,趙彬夫婦已在下首陪坐的位置坐定了,而?後是幾位其他的官僚與家眷。裴清榮和戚時微也在那一圈裡得?了個座兒,和裴清榮如今的品級相比算是殊榮,是因趙彬對裴清榮另眼相看,而?戚時微和老?太?妃曾有情誼的緣故。
再往下,則是當地的官員士紳。皇家祭祀是大事,不光是應天府一地,金陵附近的大小官員都來?了。
戚時微向下看去,卻沒找見曹睢與七娘這兩人的位置。她?還記得?,他們倆原先的位置還靠前些?,也不知裴清榮同趙彬說了什麼,再開宴時,他們的位置便被撤了下去,在上頭竟然?都看不見了。
“在找什麼?”裴清榮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隨即瞭然?,“放心吧,他們不會?再有機會?到你跟前來?了。”
“我不是擔心這個。”戚時微道。
她?心裡有數,裴清榮從來?都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她?只擔心他下手太?狠,會?不會?鬧出的風波太?大,反而?牽連了自己。
“我心裡有數。”裴清榮朝她?碗裡舀了個魚丸,淡聲道。
老?太?妃扶著?楚王妃的手,顫顫巍巍進了大廳。眾人都站起?來?,整齊下拜,山呼萬歲。
“都起?來?吧。”老?太?妃滿臉慈和,擺了擺手,免了眾人的禮。
她?還沒坐定,眾人皆恭敬肅立,只是老?太?妃年事已高,步子也走得?慢些?,過了約摸半刻中,楚王妃將她?扶著?坐好了,眾人才各自歸坐。
終於開宴,絲竹聲漸起?,老?太?妃與趙彬夫婦寒暄兩句,便對戚時微道:“好久不見了。”
戚時微含笑道:“太?妃近來?可好?”
“好,一切都好。”老?太?妃笑吟吟道。
“老?太?妃如此年紀,還為國?奔波,我等實在感念不已,”趙夫人道,“還望老?太?妃萬萬保重身子,若有什麼水土不服,只管與臣婦說。”
“我身體硬朗,沒什麼不適應的,”老?太?妃一擺手,“只是南邊太?熱,有些?苦夏,但看著?江南風景便覺得?高興,飯也能多?吃幾碗。”
眾人都笑起?來?。
老?太?妃年逾古稀,原本不該在奔波勞碌,更遑論跨過大半個大桓南下。皇上卻將這個任務交給了她?,還帶上楚王妃與楚王世子。
朝中無人不知,老?太?妃深得?聖上信任,祭祀皇陵的事交託給她?,也能看出聖心如何。看來?皇上是鐵了心要讓楚王做正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