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裴清榮知道她不喜這些,加上有意避開楚王的拉攏,因此到了江寧縣後有意做出?一番醉心庶務的忙碌姿態,這些宴席便漸漸少了。
“既然如此,你擔心我什麼?”戚時微問。
窗扉半開,夏夜的微風輕吹著,帶著明亮的燭光也跟著一躍一躍,照在戚時微皎白的臉上,簡直映得人暈然生光,顧盼生輝。戚時微只是坐著,眼神也並不激烈,卻別有一番堅定的風采。
裴清榮看著她怔了片刻,竟是笑了,笑罷,端端正正拱手作?揖,給戚時微行?了個禮。
“你這是做什麼?”戚時微奇道。
“是我錯了。”裴清榮望著她道。
“嗯?”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是我看輕夫人了。”裴清榮溫聲道。
戚時微臉上一熱,也笑起來?,伸手拍他:“又?亂說話!”
裴清榮不與她爭辯,只是笑。
戚時微拉回了話題:“所以,咱們是去還是不去?若是去,車馬衣裳總該準備起來?。”
“待我想想,”裴清榮拉住她的手,“不光是他一個,聖人又?撥了不少賢才來?南方,真有些奇怪,說不得真要去一趟,探探風聲。”
“好,”戚時微道,“等?你定下?來?了,同我說一聲就成。”
“不過,”裴清榮又?道,“好在我如今是知縣,不然還真不想帶你去。”
“這又?怎麼說?”
裴清榮慢條斯理道:“知縣是正七品,你也有了安人誥命,夫榮妻貴,你如今也不必向七妹行?禮,該是她奉承你了。不然,還真怕你受委屈。”
出?嫁前,她雖居長,七妹卻是嫡女,有劉氏撐腰,戚時微因此頗受過些委屈,兩人碰面時,她還要給七娘行?禮。只是這種細枝末節的事,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都從未對裴清榮說過,也不知他是從哪兒知道的。
戚時微眼睛一熱,又?是好笑又?是感動,佯嗔著拍了裴清榮一下?:“你莫胡說。”
“就當我是胡說吧。”裴清榮笑了下?,握緊了她的手。
戚時微懶得再分說,只叮囑:“總歸他們也還有十幾日才來?,也不急在一時,總之你定下?了記得跟我說,我好預備車馬,擬定行?程。”
“知道了。”裴清榮自無不應。
過幾日,門房又?送一封帖子?來?,戚時微拿著看了,就是一驚。
“怎麼了?”石青提了茶壺,為?她續上茶,問。
“這是吹的什麼風,老太妃竟也要來?金陵了。”戚時微仍望著拜帖,神情莫測。
不光是老太妃一個人,還帶了楚王妃,楚王的兩個兒子?,浩浩蕩蕩一群人下?了江南,說是要替皇帝祭拜祖先墳塋。
說起來?這也是一樁經年的公案,本?朝立國時,都城原是金陵,因此帝陵自然也修在金陵,還特意擇了一處據說有龍氣的風水寶地。
後來?蒙古人屢屢南侵,成祖爺原先就是封在燕地守邊的藩王,靖難後,成祖登基為?帝,因北方邊境仍有蒙古屢屢滋擾,索性遷都北京,金陵就此成了陪都。
即便如此,為?帝陵所擇的吉xue卻不好輕易擾動,恐傷損龍氣,因此照舊還在金陵,每朝皇帝駕崩後,依舊是回金陵安葬,每年四?時八節,朝廷也會派人回金陵祭拜,還有專人守陵。
祭祀祖先這理由名正言順,沒人能夠置喙什麼,但老太妃一把年紀了,竟也被勞動來?了金陵,還帶了楚王妃與楚王子?嗣,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戚時微卻猜不透了,待到晚間裴清榮回來?,她便把帖子?給了裴清榮讓他看。
“怎麼樣?”等?裴清榮看完,戚時微便問。
“難說,”裴清榮還是穩穩的,只笑一笑,“說不得,咱們還真要跑一趟金陵了。”
“那我去叫人打點行?裝。”得了他的準話,戚時微點一點頭。
“不忙,”裴清榮道,“我先寫幾封信,去探一探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