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戚時微半真半假道,“夢見你……是個壞人。”
他是壞人嗎?或者說,他會承認嗎?
裴清榮卻又不答話了,只是淡淡笑?了笑?。
戚時微靠在那裡,垂下了眼睛。她?剛從昏迷中蘇醒,的確精神不濟,不知不覺就又合上了眼皮,淺眠了過去。
鴉羽似的睫毛在素白的臉頰上投下一片整齊的陰影,還時不時顫動幾下,真像只假寐的雪兔了。裴清榮看得心軟,便沒?有叫醒她?。
外頭?的藥終於熬好,石青送了進來?,裴清榮等湯藥晾到溫熱,端在手裡,輕輕推醒她?:“阿竹?阿竹?”
戚時微剛一醒來?,便望見裴清榮端著藥碗,另一隻手扶著她?的肩。
裴府慣用白瓷碗,是自家成批燒製出來?的,碗沿繪著纏枝藤蔓的紋樣,驚人的熟悉,讓戚時微想起那一碗混了鴆毒的湯。
漆黑一片的湯藥泛著苦味,盛在細白的瓷碗中,水波一漾一漾。
裴清榮見她?不動,將藥碗往她?嘴邊送了一送。
“啊!”戚時微伸手一推,啪的一聲,藥碗打翻在地,漆黑的藥液潑了人一身。
裴清榮伸臂一擋,大部分藥都?潑在了他身上。戚時微被他的手臂攬著,卻覺得如芒在背,像是有千萬根細針刺著,頭?皮發?麻。
她?還顧不上躲開,裴清榮已經輕輕將她?扶了起來?,眯起了眼睛:“你是誰?”
戚時微頓時心如擂鼓,本能地垂頭?,裴清榮卻不許她?迴避,單手托起她?的臉,直直望進她?的眼睛,那眼神銳利得讓人心頭?發?寒。
眼看他一點一點靠近,眼神仍是緊盯,房間內靜得怕人,幾乎能聽見他的呼吸聲。如果?戚時微真是隻兔子?,現在背上的毛應該都炸開了。
“放開我!”戚時微伸手去推,卻無論如何抵不過裴清榮的手勁。原來?他這半年和戚時微打鬧著玩,都?是讓著她?。
裴清榮的手很穩,一動不動,戚時微靠在床頭?,心頭?發?慌,他認出來她了嗎?還是又要殺她??
她信手摸到枕邊的一根簪子?,不管不顧往前紮去,裴清榮伸手擋了一下,那簪子?便歪了。
戚時微手上沒?力氣,簪子?碰在床柱上,又彈了回來?,方向朝著她?自己,簪頭?很尖,閃著冷銳的寒光。
裴清榮伸手去抓,戚時微嚇了一跳,卻見他把簪尖抓住了,血流了一手,仍死死扣著她?的手不放。
裴清榮的鮮血流下來?,順著流到她?心口,那裡的心髒正飛速跳動。
“你要幹什麼?”戚時微顫聲道,“裴清榮,你這個瘋子?!”
“你也想起來?了,是嗎?”裴清榮輕聲道。
他的語氣輕卻肯定,壓根不是疑問,而是確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