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 章 戚時微睜開眼,仍是心有……
書房內, 裴清榮坐在上?首,面前被清出一片空地,空地上?是一蹲一躺的兩個人。
躺著的那個是個蒙古細作, 被綁得結結實?實?, 蹲著的那個是代王府派來的侍衛, 名叫趙甲, 因是個天生的聾子, 也不能開口,格外可靠,故這些事宜都交給他。
趙甲扯開塞嘴的布條,慢條斯理收刀入鞘,看了裴清榮一眼, 等?他示下。
這細作的嘴格外硬,自抓到起就胡亂攀咬, 盡說些三不著兩的事情,沒有一件是能對應得上?的, 故裴清榮今天親自來審,先讓趙甲用了一遍刑。
那細作還是不開口, 哪怕雙手雙腳被縛,依舊在地上?彎身蓄力,試圖給趙甲來一下。
趙甲眼疾手快地將他摁回地上?。細作一聲慘叫, 被趙甲重又拿來布團,塞進他嘴裡。
裴清榮俯下身, 依舊平靜地看著他。
書房外, 戚時微只聽見一聲戛然而止的慘呼聲。
微風吹過,樹上?枝葉輕搖,枝頭卻傳來老鴉不祥的鳴聲, 叫得人心頭一寒。她腳軟了一軟,竭力穩住心神,正要走?回去,轉頭卻瞧見門口放了個小小一個白瓷的藥瓶子。
戚時微認得這個瓶子,裴清榮每天睡前總要服一丸藥,戚時微問過是什麼藥,他只含糊帶了過去,說是從小吃慣的方子。各世家府上?總有些祖上?傳下來的秘方,戚時微也沒再問過。
想是小林給裴清榮送藥,因裡頭有事不好打擾,便將藥瓶先放在門外,左右院中無人,安全得很。
她又聽見書房裡裴清榮的聲音在說著什麼,分明?是熟悉的音色,語調卻格外冰冷,和她所?熟悉的彷彿不是一個人。
仔細想想,她真的認得裴清榮嗎?平日?她熟悉的那個溫柔而寡言,會噙著笑給她畫畫,把著手教她識字的裴清榮,究竟是真實?的他,還是一副虛情假意的畫皮?
夢裡,她就是死?在了裴清榮的一碗湯下,這藥又是什麼東西?戚時微一個戰慄,轉了回去,彎身從藥瓶裡倒出小小一丸藥,藏在手心裡,快步走?了。
她腳步很輕,靜悄悄的,並沒有驚動室內之人。
回了房中,戚時微悄悄把石青叫了進來,室內只留主僕兩人。
“姑娘,這會兒好些了嗎?”石青剛要說什麼,卻被戚時微的臉色驚住了。
勉強撐了一路,好不容易回了院中,戚時微此刻的臉色慘白,比剛從夢中醒來那會兒還要差。
“到底是怎麼了……”石青擔憂道。
“噓。”戚時微難得嚴肅,壓低了聲音。
她將黃豆大小的一顆藥丸剖成兩半,一半藏進了妝匣,另一半用手帕包著,塞進石青的手心:“你偷偷出去,尋個郎中,就說家中主子剛來京城,慣用的藥吃完了,不巧方子丟了,只剩這半丸藥,能不能依樣?配出來,悄悄地打探一下,這藥是幹什麼用的。”
“是,”石青叫她話裡的意思嚇得一驚,忍不住悄悄轉頭看向窗外,“那此事……是不是不應當讓小林知道?”
“不要找小林,”戚時微看著石青的眼睛,道,“也不要讓院裡的任何一個人知道。”
石青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再問:“知道了,姑娘。”
戚時微拍拍她的手:“就說是我?忘了樣?東西,派你回去取,路上?你再順路幫我?買兩些新出的花樣?子回來。”
石青轉身出去了,戚時微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向後?靠去,才發現滿背的冷汗早已浸透了中衣。
春天裡的天氣不定,這麼一冷一暖的,容易生病,她的心還在劇烈跳著,彷彿快要跳出胸腔。她獨自坐著緩了一會兒,等?臉上?看不出異色,便叫了楊柳進來,只說是午睡起來要換一身衣裳。
楊柳問:“九奶奶醒了,要去外頭轉一圈嗎?這莊子大得很呢,奴婢幾個剛剛去看了,那邊有剛生下來的幾只奶狗,有趣得緊。”
“不了,”戚時微道,“我?中午沒睡好,現下身上?還乏得緊,讓我?再躺會兒,你們都出去。”
楊柳替她換好了衣裳,便依言退了出去,戚時微躺回了床上?,盯著帳頂,耳畔是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一匹快馬突至,守門的人接了信,忙去尋裴清榮,他們也不敢進書房,只遠遠站在外頭,高聲稟報道:“九爺,宮中有信急召!”
裴清榮匆匆出來,掃了眼手信。黃河決口,背後?疑似有蒙古細作的影子,凡是接觸過蒙古使團的人都被急召回宮中,他番話說得好,這些天一直在會同館幫忙,也在名單之中。
裴清榮心中已然雪亮,當即一點頭道:“我這就去。”
送走?了報信的,他轉身回了書房,對趙甲道:“他沒用了,好生料理了吧。不過將他身上的紋章印鑒都拿來,我?有用處。”
聽到前半句,那細作還在自得微笑,聽得後?半句,才是真正目眥欲裂,在地上?拼命掙動著。
裴清榮不再關心書房內的騷動,轉身快步離開了。
宮中急召,不得延誤,他回房匆匆換了身入宮的衣裳,見床帳半垂,不由?壓低了聲音問:“九奶奶還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