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知曉她心思,忙道:“已經供起?來了,姑娘放心吧,姑娘虔心,求的無有不應的。”
“但願吧。”戚時微瞧了眼外間天色,默默道。
她草草用了中飯,沒有午睡的心思,正在房中坐著,外頭忽然來人?,說是裴夫人請她去一趟。
“什麼事竟勞動王媽媽親自來了。”戚時微見是裴夫人?身邊得?用的人?,微笑著示意?梧桐,後者機靈地往王媽媽手裡塞了個荷包。
王媽媽笑著撚了撚荷包,沒有推拒:“九奶奶客氣了,小的也?不知是什麼事,只是夫人?說要九奶奶親自去一趟,她有事要同你說。”
她又?補一句:“九奶奶還有什麼不放心,夫人?一向滿意?九奶奶的,說您懂事又?知禮,是個好兒媳。”
戚時微謝過了王媽媽,換了身衣服,趕去了裴夫人?院中。
房裡沒有其他人?,裴夫人?屏退了下人?,在太師椅上端正坐著,一下下撚著腕間的菩提串珠。牆角的香爐緊緊燃著,一縷煙氣騰起?,室內便充滿了濃重的檀香氣味,戚時微行過禮進來,又?嗅到一陣清新的果香,是佛前?剛供上的新鮮瓜果。
“好孩子,過來。”裴夫人?端正的面龐上笑意?微微,很?是慈和。
“母親。”戚時微立在她下首,恭敬喚了一聲?。
“坐,”裴夫人拉著她的手,讓她坐了,道,“這事我想了很?久,還是該同你說一聲?,不然平白叫你吃了委屈,我心難安。”
戚時微不知她說的是什麼事,連稱不敢。
裴夫人?道:“前?些日子玉嫻流産那事,你可還記得??”
那還是年前?的事,裴夫人?接手說要細查,就漸漸沒了訊息。後來米氏有孕又?流産,就越發沒人?想起?這事了。
裴夫人?接著道:“那事其實年尾就查出來了,是米氏在大廚房安插了人?手,把黃芽菜換成了馬齒莧,只是當中頗多掣肘,我到今天才能跟你說,免得?你不明不白?被潑了一盆髒水。”
這事戚時微早已猜出了八九分,因此並不十分驚訝,讓她驚訝的是,裴夫人?竟沒將此事掩蓋下來,而是原原本?本?同她挑明瞭幕後主使。
裴夫人?見她驚訝,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繼續說:“八娘是覺出了自己有孕,不想讓前?頭有個庶長?子,又?惦記著掌家權,想將髒水潑到你的頭上,一石二?鳥。只是當初雖然查出此事,她緊跟著便診出了有孕,無論如何子嗣為大,不能刺激孕婦,我這才將此事壓了下去。後來她孃家又?出事,她跟著流産,我們家雖不算什麼大戶人?家,可也?算有頭有臉的,不能鬧出這樣的醜聞,如果因這事大張旗鼓地罰她,更要被人?說是趨炎附勢、落井下石。母親這樣說,你可還委屈?”
“兒媳不敢,”戚時微忙道,“母親考慮周詳,都?是為了裴府。”
“世家大族都?是一樣,臉面要緊,胳膊折了也?要藏進袖子裡,”裴夫人?緩緩道,“侯爺今年也?到花甲之?年了,外頭都?為世子之?位傳得?沸沸揚揚,下人?們也?在傳,我知道。如此,這事就更不能鬧出來,為世子之?位兄弟鬩牆,禮部聽說了是要奪爵的。但你放心,我和侯爺心裡都?有數,不會冤枉了你。八孃的孃家倒了,正合三不去中的無所歸一條,侯府不是那等不要臉面的冷血人?家,不會休棄了她,只讓她去莊子上養病罷了……八郎內宅生亂,也?有約束不利之?責,便讓他陪著一道去養病。這事本?身就荒唐,母親已盡力秉公處理了,你可不要怨怪母親。”
“兒媳不敢,”戚時微忙道,“這當中事由母親都?講得?清楚,兒媳心悅誠服。”
平心而論,裴夫人?已經給了她能給的最公道的結果,米氏去莊上養病,八郎也?無緣世子之?位,算是對無辜枉死的幾條人?命作了交代?。裴夫人?說得?在理,這事也?實在不便對外公開,戚時微沒什麼不滿的。
裴夫人?滿意?地點點頭,微笑道:“我就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知道為大局著想。前?些日子我一直壓著此事,也?是怕影響了九郎科考,家中若是鬧出醜事,他縱然考中進士,官場前?途也?是無望了。”
朝廷規定,科舉前?先要查三代?身家,若是身家不清,或是三代?內有人?作奸犯科的,就算答卷繁花似錦,也?不能被取中。戚時微便是一驚,覺出裴夫人?的苦心,道:“母親一片苦心,我代?九郎謝過了。”
“說什麼謝不謝的,都?是為了這個家,”裴夫人?道,“說句不當說的,我沒有親生的子嗣,這幾個庶子在我眼中都?是一樣,沒有特別偏向,至於誰能承繼爵位,也?全看侯爺的意?思。你是個明白?道理的,我將緣由都?跟你說清楚了,往後你照舊和三娘一道掌家便是,若是九郎被選為世子,也?算是學著打理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