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望舒究竟是有多麼的愛她,才會讓她這麼有恃無恐?姬寧忍不住想,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因為有人疼愛才變得肆無忌憚,“還生氣呢?準備氣到什麼時候?”
謝望月白晰的手指攪在一起,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有著和年齡不相符合的冷靜和成熟,“寧姊姊,你說我連吃個鴨脖子,說一個‘死’字哥哥都這麼大的反應,萬一我要是真死了,哥哥會怎麼樣?”
聽了這句話,姬寧心底好像刮過一陣颶風,所到之處摧枯拉朽,令她幾乎不能呼吸,“小月……”不要說這種話,不要在這個年紀,用這樣成熟老練的語氣說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在你哥哥面前說這種話了。”
“我知道。”謝望月說道。
迎著她的眼睛,姬寧一字一頓的說:“小月,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最讓人絕望的,不是死亡,而是拋棄。你記住,好好地活著,好好地抓住你哥哥的手。因為從你口中說出的死亡,對你哥哥來說,是拋棄。”
死亡,不會真的把人分開,唯有拋棄,才是真正的令人墜入深淵。
很久以後,謝望月還記得姬寧說這句話時眼底閃過的蒼涼和絕望,像一望無際的深淵。
只是現在的她還太年輕,不明白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卻把這句話記到了心裡。
謝家的食物偏向清淡,好在姬寧口味一向清淡,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倒是吳嫂,笑盈盈的問她飯菜是不是合口味。
謝望舒已經換了一件淺色的休閑服,剛剛洗過澡,頭發軟軟的垂著。水氣氤氳,眼睛像初冬午後陽光灑落在薄冰之上,帶著暖意。
姬寧坐在他身邊,甚至能聞到沐浴露淡淡的清香味道。
謝望月夾了一筷子娃娃菜放到他的碗裡,謝望舒看她,眼底有些驚訝劃過。小丫頭和他生氣,哪次不是他先低頭?
謝望月從碗裡抬起頭來,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要不要吃啊,不吃的話還給我。”
雖是一副兇惡樣子,語氣卻軟得不得了。
謝望舒對著她擺出得寸進尺的模樣,“今天的茭瓜也不錯。”
她夾了一筷子茭瓜過去,咬了咬筷子,“哥哥,對不起。”
謝望舒拿筷子的手一頓,“吃飯吧。”
謝望月趁著他不注意,側過頭對著姬寧眨了眨眼睛。
姬寧收到,做出一個口型——“做得好。”
謝望月身體不好,吃完午飯明顯就有些精神不濟,姬寧陪著她直到她消食得差不多,才放她去睡覺。
明明困得睜不開眼了,謝望月還拉著姬寧的手不讓她走,讓她答應自己醒來之後能夠看見她。
等姬寧輕手輕腳的關上門出來,就看到謝望舒站在樓梯口處,腳上穿著白色的拖鞋,端著白色的杯子站在那裡。
看見她出來,他輕聲問:“睡了?”
姬寧點頭,“嗯。”
兩人一起下樓,一樓沒有什麼人,吳嫂見他們下來,端來一盤切好的水果過來之後也離開了房間。
安靜的環境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不知為什麼,姬寧有些尷尬,只好裝作打量房間的裝飾。
半晌,謝望舒猛地一陣咳嗽,幾乎要把肺咳出來,姬寧嚇了一跳,看到他因為咳嗽漲紅了一張臉,眸色卻意外地更加波光瀲灩,碎金一般。
吳嫂送來的水果裡有梨子,姬寧趕緊叉了一塊遞給他,“吃口梨壓一壓。”
謝望舒伸手接過,手與手不可避免的觸到一起,只覺入手軟滑,甚至還帶著沁骨的涼意,不動聲色的收回手,“謝謝。”
姬寧皺眉,“你吃藥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