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安來了,快請坐。”李承德出聲打破了禦書房內的寧靜。
江英依言坐下?,問道,“不知陛下?急招臣進宮有何?事?”
“若無事,朕便不能召你來嗎?”李承德卻並不正面回答,顧左右而言他,“今日?是除夕,我不過是想同今安說說話罷了。”他刻意用了“我”來自稱。
他緩緩說道,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景緻,望向了更遙遠的地方,“依稀記得從前,我還沒坐在這個位置上?時,我兩會經常約在一起?遊玩。”
“那個時候,”李承德一眨不眨地凝著江英俊秀的面龐,“可真是懷唸啊,可惜……”
他正說間?,話鋒一轉,道:“不知從何?時起?,我兩竟越走越陌生了。”
江英眉間?亦染上?些許懷念,“只可惜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你為君,我為臣子,便再難回去了。”
心?中卻道,狗東西?這是要同她打感情?牌?
李承德卻突然從椅子上?起?了身,來到江英面前,十分自然地牽起?江英的手,“未必,今安,只要你想,我們便能回去。”鄭重地凝著江英的眼眸。
江英垂眸看向被李承德莫名其妙牽起?來的手,眼皮半闔,眼底深處閃過一層陰霾。
她不著痕跡地將手從李承德手裡抽離出來,笑得毫無破綻,“君之所以為君,臣之所以為臣,自有其道。”
江英作揖道,“臣理應自守其道,刻不逾矩,為朝中同僚作好表率。”
李承德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感受著手裡留存的餘溫,只覺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空蕩之感。
他眼底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不捨地收回手,“今安,我真是拿你沒有辦法。”
今安,是他曾經的摯友,也?是如今朝堂上的重臣。
從前他們是彼此敞開心?扉、無話不談的知己。
可不知何?時他們竟走到了今日這般生疏的地步。
李承德時常在夜深人靜時,回想起?那段寄人籬下?的日?子。
那時,他手中尚無權柄,帶著承寧寄人籬下?,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他甚至一度想拋下?一切離開這個骯髒的世界,但卻放不下?唯一的妹妹。
他是一個男子,只是長得漂亮了些,便受到了李嗣那樣的對待,若他不顧一切地走了,承寧的處境可想而知。
他不願承寧遭受他遭受過的痛苦。
那是一段連他都差點挺不過來想要尋死的過去,更遑論承寧呢?
所以他一直逼著自己骯髒、不潔地活著,就?像一具喪失了靈魂的傀儡一樣,僵硬地活著。
直到有個人如同一束光一樣,撥開了層層灰暗,闖進了他的生活。
那個人便是江英。
起?初,他對江英只是普通的情?感,並沒有那種見不得人的慾望。
但江英那樣的人,很難不讓人愛上?吧?
尤其是他這樣滿身汙穢,從泥地裡爬出來的人。
他或許早就?被他那親愛的伯父扭曲了自己的性取向。
他對江英感情?的變質,始於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
那天,江英騎著馬,從遠方而來,一身鎧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的笑容如同春風,只需一眼,便足以吹散他心?中的陰霾。
看著這樣一個生活在光亮下?,閃閃發光的少年?,李承德驀地就?生出了一種近乎扭曲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