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英這一晚睡得很舒服,她許久都沒有睡過這樣安逸的覺了。
只覺神清氣爽、精神矍鑠。
但她還記得自己是在養傷中,沒飄。
她果然在一早就得到了甘厲亡命於監察司的訊息,是李承德的意思,與她猜想的並無出入。
這樣也好,真相便會永遠隨著甘厲沉入地底了。
江英正在用餐,忽然聽到有吵鬧聲逼近,動靜越來越大。
不用想,她也知道來人是誰。
江英筷子不停,直到廳內的人都聽到這吵鬧聲,才給了立在一旁的侍女一個眼神,“去看看外面怎麼回事。”
侍女領命出去。
江英慢條斯理地用著餐,不受絲毫影響,優雅極了,一點也不像大眾印象中粗放豪邁的將軍,反倒像是一個從小便飽受世家教養的貴公子。
當她放下筷子,擦完嘴,與侍女一同擠進來的,還有甘杳杳。
侍女無措地看著江英,“我、我攔不住她……”
江英也沒有怪她,對著周遭的人擺了擺手,很快廳內就剩下她和甘杳杳兩人。
“好茶。”江英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這才將視線落在了甘杳杳的身上。
她便就這麼平靜地望著她,眼中無波無瀾,卻莫名得令甘杳杳渾身不自在。
甘杳杳含著一絲期待地問,“我父親如何了?”
她一眨不眨地盯著江英,帶著一股不服輸的執拗。
然而她最終沒能等來令她心安的答案,只等來兩個冰冷徹骨的字眼,“死了。”
江英就這麼輕笑著,輕飄飄地吐出了這樣一句沒有溫度的話,就好似在說“你今天吃飯了嗎”一樣稀鬆平常。
“死……死了?”甘杳杳渾身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從幹澀的喉嚨裡擠出了這麼兩個字。
甘厲死了的事情,甘杳杳終究會知道,所以江英打一開始就沒打算瞞著她。
“對,你父親死了,還是被我親手殺死的。”江英面上浮現出一絲稱得上殘忍的笑意,火上澆油道,“他死的時候還在唸著你的名字,你都不知道他死的時候有多慘……”
“夠了——”甘杳杳再也忍受不住,大聲吼了出來,“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別再說了、你不要再說了啊——”
甘杳杳雙手捂著耳朵,發出絕望的痛哭、嘶喊。
然而江英卻並沒有打算就這樣放過她,她強行拉開她的雙手,在她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他死的時候眼睛睜得老大,知道這叫什麼嗎?”
“杳杳啊,他那是死不瞑目啊。”江英說完,半點不憐香惜玉地將甘杳杳甩開。
甘杳杳失了支撐,重重摔倒在地,細白的手臂肉眼可見紅了一大片。
江英眼底少見地劃過一絲不忍。
但恨意終究要比愛意更持久,更容易支撐著一個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