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尷尷尬尬地喊了聲學長好,餘生朝她點了點頭便一言不發地轉頭走了,臉色也是冰冷得很。
“進來,在外面站著幹什麼?”
裴清看著已走到面前的人,抿著唇笑了笑,眉頭確是一下子皺起來。棠析學姐現在真的很不開心,她是該多說話還是少說話呢?她該說些什麼呢?
“都聽到了?”棠析去飲水機處接了一杯水,放在了坐立不安的裴清面前,“這麼害怕啊,我剛剛有這麼兇?”
裴清一抬頭,恰好瞧見棠析彎彎的眉眼,一點想象不出這個人剛剛那麼嚴肅的神情。
“棠析學姐是因為那個貓咪的事對餘生學長發火嗎?”其實這件事裴清知道一點,好歹是她們學院志服的幹事,有些事總是傳得比較快。法學院志服有個專案“h”是專門保護與救助流浪貓的,是棠析與法學院的志服部長一塊兒申請的,試圖借用法學專業優勢更好地為這些流浪貓爭取良好的生存環境。這個專案開銷很大,因為被救助的流浪貓需要帶到專門的獸醫處進行體檢和絕育,雖然對於這個方案起初爭議很大,但最後還是達成了一致決定,認為這樣子更利於其生存。這些被救助的小貓後期若有人領養,便可考核登記後免費領養。這個專案立意雖在“hep the ord”,但是根本沒有申請到足夠的資金,院裡的其他專案一學期開銷也就3000左右。但是這個專案最終還是透過了,來自社會支援的一筆十萬資金投入到這個專案,但是其實私下都有說這個錢其實是棠析學姐一個人拿出來的。這個專案一直運轉得很好,前前後後救助了五六十隻小貓了。
而這一次的事件,是由於原從一群貓販子手中救下的貓在帶回去的途中,又被那夥貓販子重新偷回去了。因為路段缺少監控,那叫任曉曉的姑娘在等同伴上廁所回來的時候玩起了手機,裝在籠子裡被救回來的貓就這樣被裝上電瓶車偷走了。
“你覺得我應該發這麼大的火嗎?”棠析坐在她對面,裴清看出來她很失落。其實棠析學姐也不想隨便對一個人發火的。
“棠析學姐為什麼不能發火呢?”棠析望著她,眨了眨眼睛甚是嚴肅地說道,“這是法學院的主管專案,那作為法學生的她們應該有這麼一個認識啊,雖然你主觀意圖不在此,但是造成了客觀損害後其就應當為自己所做之事負責啊。任曉曉作為本次專案開展的直接責任人,當然難辭其咎。餘生學長作為本次專案組織者,可以承擔連帶責任。”
“棠析學姐你作為專案開創者,對部下的工作失職進行追究,言語文明,何以說不得?”
棠析看著眼前這人眼波流轉,一本正經地開導她,不覺失笑,可到底還是有些難過。明明只要注意一點點就不會這樣的,或者這次她跟著去就好了。
“哎呀,我們的棠析學姐現在一定在懊惱,如果她去了就好了,”裴清觀察著棠析臉上表情的變化,學著大人的模樣,捏了捏嗓子,像個講大道理的中年婦女,“可是棠析啊,我們不能永遠陪著那些人一路啊,有些事不放手,她們永遠做不好。”
“誰教你這麼說話的,”棠析揉了揉她的腦袋,起身背對著她抬了抬手,“煩人的小朋友。”
四月的陽光還很溫柔,透過窗戶落在地上,落在辦公桌上,落在她的肩上。裴清站起來安安靜靜地立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
也沒有人教我這麼說,只是覺得這樣子會令你開心一點便說了。各種雞湯我都會灌,各種段子我也會念,各種情話也可以為你講。
“棠析學姐,如果你願意講,我便聽著。如果你不願意,我便陪你站到你心情好些了為止。”
裴清看著眼前的人一怔,很難過地笑起來。別人看到的棠析做事果斷,有主見有想法,待人溫和,哪怕明顯疏離也帶著大大方方的平和。可是她看的人不是這樣的,那個在下雨天抱著小貓奔去寵物醫院,然後一個人罵著罵著就哭了的人其實應該滿身都是鋒刺。
“我以為我可以帶她們去檢查身體,我想我可以逗她們玩,然後帶她們曬曬太陽。”
每個人都會有格外珍視的東西,可能是一隻生日老師贈送的鋼筆,可能是朋友送的一個水晶球,也可能是在路邊攤買的不起眼的一個發卡。其實是什麼並不重要,或貴重或廉潔,或精緻或簡陋,重要的是你知道這陪你度過快樂或苦難的歲月的事物,這承載的恩情與依戀,有且只有一個。
所以愛屋及烏又是一件多麼正常不過的事情。悲傷難過又是一件多麼正常的事情。
“棠析乖,我們不哭,我跟你保證,這種事只有這一次好嗎?再也不會有了。”裴清不知自己怎麼就走到了她的面前,這個人把眼眶都憋紅了。她踮起腳抱住她,輕輕拍她的背,像是在寬慰一個啼哭的嬰兒。明明不是自己的難過,卻覺得自己心頭被捱了一記重拳,連帶著鼻頭也發酸。
“咳咳——裴清小朋友。”
裴清被回抱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鬆手,不好意思地哈哈兩聲:“棠析學姐,我,我哈哈哈。”
棠析抿唇淺淺地回笑,眼裡還濕潤著:“謝謝。”鄭重無比。
“嗯,我收到了。”
兩人對望一眼,哈哈一笑。這尷尬的氛圍不打破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今天找我,有事的嗎?”棠析揉了一把臉,帶了笑臉問道。
“沒有,沒有,”裴清擺擺手,轉眼看到了自己擺在椅子上的揹包,“有的,有的,我來給你送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