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按著鄭局長的意思，話都說開了，只要方回不提申請打報告說自己不想在石警生身邊兒待，不想幹這活兒，那他就什麼都不用幹了，見天兒地看好了他們局的鎮局之寶就行了。
可眼瞅著方回和石警生一前一後地進了他的辦公室，鄭局長都不用他說話，就知道他是為什麼來的。
果不其然，等石警生坐好之後，方回便開口道：“鄭局，于慧莉的案子，我想接著辦。”
鄭局長瞄了一眼石警生，後者眼觀鼻鼻觀心，有點兒小情緒，但是沒吭聲兒。
鄭局長又將目光轉回到方回身上：“這案子——”
“這案子既然到了我手裡，就得有始有終。”方回不等他把話說完，“鄭局，希望您能理解我。”
鄭局長沉吟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頭：“案子的性質變了，你一人查不方便，小李和小馬撥給你，協助你辦這事兒。遇到什麼問題直接跟我說。”
方回幹脆利落地應了一聲，轉臉兒馬不停蹄地就要走，可一看見石警生，整個人不禁頓了頓。
石警生這才抬起頭來瞅他，神色懨懨地朝他擺了擺手：“我在鄭局這兒歇會兒，你幹你的去，甭管我。”
方回又看了他兩眼，這才點一點頭，風風火火地走了。
鄭局長辦公室的門開了又關，石警生望著門的方向，直到聽不著方回的腳步聲了，這才蔫了吧唧地耷拉著腦袋，撅嘴，不高興。
他鄭叔叔好笑地看著他：“怎麼著？早上趁人家睡覺又親又摸的，等人醒了連聲兒都不敢吱了？”
石警生哼唧道：“不就親一下麼，又不會少塊肉。”
“是沒少塊肉，但我怎麼瞅著好像有人丟了魂兒了呢？”
石警生不吭聲兒了，蜷著身子縮在沙發上摳手指頭。
摳了得有十來分鐘，忽然又開口問他鄭叔叔：“我這麼幹是不是不太地道。”
他鄭叔叔一揚眉：“你是指偷親人家的事兒還是指把這人調過來的事兒？”
石警生：“他不是能待得住的人。”
鄭局長哼笑一聲：“當初你想把人弄來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不一樣了麼，”石警生眨了眨眼睛，心口有點兒悶，“那時候就想待在他身邊，怎麼著都成。我進不了刑警隊，只能把他弄出來。可是我現在覺著這樣不好麼，他一提案子就兩眼放光，要不是我見天兒地瞎折騰，他能不眠不休地直到把案子查清楚為止。”
鄭局長放下手裡擎著的資料，摘了老花鏡，看著他。
石警生抬起手來蹭了蹭發酸的鼻子：“我也想陪著他麼，可是什麼忙都幫不上，好容易碰上個能幫的忙，結果又弄得這麼丟人現眼。”
鄭局長看著他這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樣嘆了口氣：“那你的意思呢？”
石警生還沒張嘴，眼淚吧嗒吧嗒地先掉了下來。
他摳著自己的膝蓋悄無聲息地哭了好一會兒之後才說：“等這案子結了，讓他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鄭局長“嗯”了一聲，旁的也沒多說。
石警生精神本來就不太好，情緒又很波動，折騰了一會兒就開始昏昏欲睡。
鄭局長早就習慣了他這副樣子，打櫃子裡拿出軟啵啵的毯子丟給他，又給他拿了個靠墊當枕頭，就讓他在自己辦公室裡睡了。
方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沒幾分鐘，小李和小馬就一塊兒來找他報了道，他分別給兩人安排了任務，自己也拿了車鑰匙出門。
等上了車，習慣性地往副駕駛的位置上瞟了一眼，方回自己先別扭了一下。
石警生現在怎麼樣了？精神好點兒沒有？難不難受？餓不餓？冷不冷？
方回微微抿唇。
他又想起了早上的那個吻。
石警生的嘴唇有點兒涼，又有點兒甜，吻上來的時候就像是有人將一顆薄荷糖遞到了他的嘴邊。
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其實他都很想嘗一嘗這顆糖的滋味，卻又頭皮發麻混身發緊地不敢越雷池一步。
方回也不清楚自己這到底是一種什麼心理，但他想，下一次，下一次他就算心髒會爆炸，也一定要把這顆糖吃進嘴裡吞下肚去，好好地咂麼咂麼滋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