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負雪道:“這世間根本就沒有絕對的黑與白,對或錯,你若是站在人類這邊,那簾便是錯的;站在那簾這邊,人類便是錯的。”
明燭原本就沒有形成正確的是非觀,所有的十分對錯全都是由他的情感來決定,但是當一件事情已經不能用情感來判決時,他便會本能的迷茫,甚至迷失自我。
“當年……”明燭試探地開口,喉中還是有些發澀,“當年我聽說周明重想要紅川的命時,我曾經不知無數次地對周明重動過殺心,但是我卻做不到,那時我便想,若是有朝一日,有人這般覬覦我身邊人的性命時,我能有護住他們的力量。”
他抬起手,看著蒼白的掌心,迷茫地喃喃道:“我不想要明白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我只是想要我在意的人全都好好活著,只有這一個,為什麼就這麼難啊?”
周負雪見自己說了一通,明燭還是一副鑽進牛角尖的模樣,眉頭皺了皺,道:“師兄,你是不是太累了?”
“累了?”明燭喃喃地重複,“我沒有,我不累,我一點都不累。”
周負雪擔心地看著他,輕聲道:“你先休息一下,好嗎?聽我的話。”
明燭失神地看著他:“聽話。”
周負雪連忙扶著他躺在了榻上,小聲道:“我在這裡,一切都會好的,先休息吧。”
明燭看著他,道:“我剛才看到雪玉了。”
周負雪眉頭皺起,但是這件事情已經瞞不了了,只好道:“是。”
明燭道:“我想見他。”
周負雪有些為難,想了想還是道:“三師兄現在怕是來不了了,方才我來時,聽說那簾把他請了過去,不知有何事相商,師兄再等一等吧。”
明燭愣了一下,才扶著周負雪的肩膀站了起來,整個人有種異樣的平淡:“我要見他,就現在。”
周負雪:“師兄?!”
明燭也不管他,直接揮開周負雪,推門走了出去,周負雪見他走的那麼困難,連忙迎上前扶住他,低聲勸道:“他們怕是在商議要事,師兄……”
明燭道:“走開。”
他再一次揮開周負雪的手,踉蹌著走到了一旁的別院,正要進去,卻瞧見了院子裡的兩人——那簾將整個別院的人揮退,和一身雪衣的晏雪玉坐在院子中的涼亭中對望,神色淡然不知再說些什麼。
明燭僵在了原地。
晏雪玉雙目無神,慢條斯理地垂眸擺弄著手中的瓷杯,含笑和那簾說了句什麼,姿態絲毫沒有將死之人的絕望憤懣。
明燭愣愣看了半天,突然抬手捂住了嘴。
周負雪一直在旁邊小心翼翼看著他,此時乍一見到他這般模樣,還以為他難受,連忙道:“師兄,你沒事吧?”
明燭捂著嘴彎下腰,身體輕輕顫了顫,直到忍不住,周負雪才恍惚從他喉中聽到一聲顫抖的悶笑。
他竟然……是在笑?
周負雪越發擔憂了,不過很快,明燭便緩慢直起身,神色沒有了方才的癲狂,眼眶發紅,但是險些失控崩潰的情緒已經被他收拾了個一幹二淨。
他那麼氣勢洶洶地過來找人,但是卻只是看了一眼便滿目倉皇地離開。
“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