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捏著玉牌,看著其中那兩團青影,手指用力,指甲一片青白。
高空的琉璃燈依然在散發著微光。
夜未艾好奇地看著他:“哥哥?你今天好奇怪啊,出什麼事了嗎?”
夜未央手一抖,半晌才勉強笑道:“沒什麼,哥哥沒事。”
夜未艾“哦”了一聲,眸中依然滿是好奇。
彷彿是下定了決心,夜未央眸中不再猶疑,他伸手朝著空中的琉璃燈點去,光芒瞬間傾瀉下來,將夜未艾的身體整個籠罩。
夜未艾幾乎在光芒灑下的一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夜未央將手中玉牌輕輕點了點,禁錮陣法緩慢地消散,霎時,那兩團不住攢動的青影掙脫束縛,本能地朝著四周逃去。
琉璃燈的光芒宛如一條條有生命的繩索,飄蕩著將那妄圖掙脫的青影纏去,細看之下,那絲絲光繩中竟然還有縷縷紅光。
在繩索纏饒那兩團青影的瞬間,隔壁別院中險些打在一起的陸青空和遊女像是被人抽去了生機一般,瞬間軟到在地,眸中的光芒緩慢消散。
夜未央微微垂眸看著陣法中央的夜未艾,低聲喃喃道:“我只是……想要救他……”
就在琉璃燈將那兩團青影吞沒的前一瞬,一道劍光猛地射過來,蠻橫地將琉璃燈散發的繩索攔腰斬斷。
兩個死裡逃生的青影立刻四處逃竄,琉璃燈也開始明明滅滅,彷彿燭火被狂風刮過般。
夜未央瞳子一縮,厲聲道:“是誰?!”
一陣輕微的蓮花香隨風拂過,有人踏著夜色緩步走來,直到那人走到了琉璃塔中,夜未央才看清楚了他的模樣。
“明燭?!”
明燭手持一把滿是鐵鏽的長劍,白衣和長發拂起,張牙舞爪得如同惡鬼,他微微歪頭,勾唇笑了笑,道:“夜莊主,擅自動別人家師弟,是不是有些過分?”
他修長的手輕輕勾了勾,那像無頭蒼蠅般飛竄在空中的青影頓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吚吚嗚嗚地發著細微的聲音一頭撞進了明燭掌心。
明燭眸光溫柔的用指腹輕輕摸了摸其中一個青影,柔聲道:“不怕了不怕,師兄來了。”
如果這個不是陸青空被強行抽出來的魂魄,大概早就抱著明燭嚎啕大哭了。
明燭安撫了他一會,將他們放在自己衣領中縮著。
夜未央面無表情,道:“你要阻攔我?”
明燭笑了起來,道:“我根本不在乎你到底殺了多少人,抽了多少人的魂魄來喂養那傳聞中的鎮靈燈,只是你錯就錯在,動了不該動的人。”
夜未央冷笑一聲:“你說陸青空?如果不是他冒冒失失闖進琉璃塔裡來,我就算殺盡天下人,也不會去動日照的人,是他不知死活先招惹我,丟了性命就不要怨我!”
琉璃塔中驟然平地起了一陣寒冷的風,明燭眸子半闔,輕聲道:“你變了。”
明燭記憶中的夜未央雖然性子暴躁,也算不上是個宅心仁厚的好人,但是也絕對不會視人命如草芥,用這般殘忍的手段抽出人的魂魄來喂養鎮靈燈。
夜未央道:“彼此彼此,你也變了,而且變得比我還要可怕。”
明燭沒說話。
“你我本是自小一起長大,我將你當成唯一的摯友,但是你明明重新活著回到世間,我卻完全不敢和你親近,你知道原因嗎?”
明燭順著他的話,問道:“為什麼?”
“因為你讓我覺得惡心。”夜未央臉上全是惡意和懼怕,“我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如何在蔽日崖底活下來的,但是你身上的氣勢卻給我一種……恐懼到心悸的感覺,就像是……”
周負雪慢了幾步,此時才匆匆趕到了琉璃塔中,他看著兩人明顯敵對的氣勢,登時愣住了。
夜未央啞聲道:“……就像是一個怪物一樣,讓我害怕。”
明燭瞳子如同琉璃,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對他的評價不置一詞。
夜未央道:“這一整天我都在想,你為什麼還活著?與其變成現在這種怪物茍延殘喘,你難道死在蔽日崖下不是最好的結局嗎?”
周負雪厲聲道:“夜未央!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他手按在無心劍的劍柄上,正打算沖上去,卻被明燭一伸手攔住。
“師兄?”
明燭緊盯著他,緩慢一步步走了過去,夜未央果然對他十分忌憚,竟然不可自制地後退了幾步,但是很快強迫自己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