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到他真的打算拿刀砍了易負居,連忙手忙腳亂地去攔,明燭唯恐天下不亂,也跟著顛顛往裡跑,攛掇道:“砍就不必了,你揍他一頓吧,其實他很弱的,吶,未央哥,好不好?”
夜未央冷笑一聲:“連我都打不過的人,憑什麼有資格去招惹浮華?你也是,廢物一個,離那麼近就不知道看著點嗎?”
明燭訥訥道:“我怕。”
“沒用的東西。”
兩人邊說邊往客棧裡走,幾步路的功夫已經開始商量要去哪裡拋屍了。
眾人聽得膽戰心驚,正要上前阻攔,便瞧到歸寧真人一身白衣,面若冰霜地從臺階上走下來,他只是冷冷掃了一眼,下面所有人頓時噤聲,就連蹦躂得正歡的明燭也不敢再鬧。
歸寧真人拾級而下,狹長眸子瞥了一眼明燭,明燭嚇得頓時將懷裡買的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塞到了沈紅川懷裡,噤若寒蟬。
“師、師父,您要出去嗎?”
歸寧真人“嗯”了一聲,和夜未央對視一眼,才道:“你也跟我一起去。”
明燭正單手摸著歪戴在臉側的骷髏面具,心想著要不要也拿下來省得師父發作,但是這個面具他又實在太喜歡,陷入兩難時突然聽到歸寧真人和他說話,他“啊”了聲,道:“好。”
他乖順地跟在歸寧真人後面,朝著沈紅川做口型:把我的東西放在房間裡去,一個都不能丟。
沈紅川無奈地點頭。
歸寧真人帶著他往外走,馬上出門時突然道:“負雪,你也一起。”
周負雪有些茫然,但是還是聽從地跟了上去,明燭在旁邊拼命對他擠眉弄眼。
街道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明燭歪戴著個面具歸寧真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說話,逐漸膽子就大了起來,他自己不敢離開歸寧真人身邊,便讓周負雪去給他買東西,只是兩條街的路程,他懷裡已經抱了一堆吃的。
穿過一條幽靜無人的狹窄巷子,盡頭處,那彷彿常人住所的屋舍前豎著一個巨大的幡旆,一個龍飛鳳舞的“酒”字躍然其上。
明燭嘴裡塞了一個糖炒山楂果,好奇地從歸寧真人背後探出頭,道:“師父啊,咱們來這裡做什麼?”
歸寧淡淡道:“會故友。”
能讓歸寧真人以故友相稱的,想來修為地位著實不低。
許是地處偏僻,酒館中沒有多少人,只有小廝百無聊賴地坐在門檻上打瞌睡,聽到腳步聲立刻振奮起來,將他們迎了進去。
明燭一路上嘴裡就沒停過,坐下後連忙拉著小廝問道:“你們這招牌菜是什麼?”
小廝一口氣連唸了好幾串名字,明燭記都沒記住就叫著:“全都要。”
歸寧真人又瞥了他一眼,明燭頓時慫了,訥訥道:“那就隨便上兩個吧。”
說完委委屈屈繼續吃他的糖炒山楂果。
歸寧真人沒再理他,要了一壇酒便自顧自地飲起來,似乎在等什麼人。
明燭將一包山楂果都吃完了,正打算拆第二包時,酒館外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接著有人撩著門上懸掛的簾子走了進來。
因為逆著光,等到那人走到跟前時,明燭才看清楚他是誰。
看清楚來人的面容,明燭瞳孔一縮,本能地按住了放在桌子上的劍想要站起來,臉上全是戒備。
歸寧察覺到他的不安,將手放在明燭手背上輕輕一拍,明燭頓時像是被安撫的小動物一樣,愣了片刻,才勉強將緊繃的身體放鬆,緩慢坐了下來,只是眼神依然死死往前面前人。
明昭披頭散發,很是不修邊幅地坐在歸寧對面,完全無視明燭憤恨的目光,熟稔地朝著小廝要了一壇酒,才淡淡地打招呼:“歸寧真人,許久不見啊,你怎麼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
明燭將按在歸寧劍上的手縮了回去,不情不願地偏著頭去喝酒,似乎一眼都不想看見明昭。
歸寧真人和他寒暄了幾句,道:“明重呢?他應該比我們幾個要早到才對。”
明昭道:“別管他了,我們商議我們的,就算他來也幫不上什麼忙——嘖,這個小崽子,仔細一看怎麼和明重長得這麼像?哎,小孩,你叫什麼來著啊?”
周負雪在聽到明重這個名字時臉色就不太好看,又聽到明昭像是逗寵物一樣逗他,眉頭都皺了起來,但是轉念一想,這明昭性子不羈,無論性格怎麼渣好歹都是長輩,便忍氣吞聲地打算開口,坐在自己身邊的名字卻拍了一下桌子。
“他是誰,關你屁事?”明燭毫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想了想,又覺得不爽,從油紙包裡捏了個山楂果砸了過去。
明昭眸子彎彎,飛快接過果子,也不動怒,反而直接塞到了嘴裡:“唔,這個不錯,你在哪兒買的,再給我幾個。”
明燭不可置信看著他,似乎被他的厚臉皮震驚了,他扯了扯歸寧的袖子,悶聲道:“師父,您說的故友就是他?我們這次還要和他一桌吃飯?”
歸寧真人惜字如金:“嗯。”
明燭道:“那徒兒能先告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