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燭還想再問,但是看到南清河哭成這副鬼德行又有些於心不忍,撩起袖子給他擦了擦臉,無奈道:“怎麼這麼喜歡哭啊?別哭了啊,不想說就不說了。”
南清河淚流滿面,越說越覺得委屈,索性抓著明燭想給他擦臉的手嚎啕大哭起來:“他們……他們遲早有一天會殺了奚楚的,哥哥嗚……奚楚是個好人,他們憑什麼那麼待他?”
明燭被他哭得頭大了一圈,輕輕摸著他的頭,柔聲安慰道:“清河啊,這世上並不是好人就會有好報的,奚楚或許是個好人,陷落城那些成妖或許也都是枉死的,但是那又如何?正如你所說,成王敗寇,不管那些功成名就的人是什麼樣的敗類,但是他們就是成了,五洲錄也是由他們撰寫。”
明燭雖然不喜上早課,但是在日照山十幾年,閑暇時也將日照藏書樓的書看了個大概,說起場面話來面不改色,一套一套的。
南清河還是委屈得一直哭,明燭只好幫他繼續擦眼淚,臉上沒有半分不耐。
就在兩人默默無言時,前廳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鐘響,擲地有聲,將一旁的湖面都激蕩起了波波漣漪。
明燭正疑惑這是什麼聲音,南清河蒼白的臉上突然浮現一抹駭然,連話都來不及說,踉踉蹌蹌的便朝著前廳跑。
“哎,清河,等等我!”明燭見狀趕忙追上去。
前廳中一陣喧嘩,眾人不知為什麼全都分散開來,露出中間巨大的空地,一條半透明的鎖鏈漂浮在半空,將人隔絕開來。
沈紅川正漫不經心地坐在一旁喝酒,看到明燭急急忙忙跑進來,朝他招了招手。
明燭四處張望,沒發現南清河的影子——這麼一會的功夫他竟然跟丟了,此時這麼多人也不能一個個去找,只好走到沈紅川面前,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酒,喘了口氣,疑惑道:“這是怎麼了?”
沈紅川姿態懶散地支著下頜,含笑道:“重頭戲來了,奚楚要出來了。”
“哦?”一旁沒有空椅子,明燭便雙臂一撐,隨意地坐在了桌子上,雙腿懸空地踢了踢,將手搭在沈紅川肩膀上,道,“我方才聽說了,奚楚是陷落城的成妖,嘖,陷落城已經覆滅幾百年了,我到現在才知道這世上竟然還有一隻成妖在世。”
沈紅川淡淡道:“傳言陷落城成妖修成不易,血可療傷,瞳可長生,內丹甚至能起死回生,身體若是當做爐鼎來採補,更有修為大增的效用,所以你看看周圍……”
奚楚還未出來,周遭的一部分人已經滿目振奮地盯著中間的空地,眼中全是貪婪和慾望。
“他們之所以對掠月樓這般趨之若鶩,就是因為在這裡只要有足夠的錢,便能買到成妖奚楚的春宵一夜。”
明燭恍然大悟,這才明白了方才南清河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裡不是花樓,但是行徑卻比花樓還要令人作嘔。
“可是據我所知,陷落城的成妖不是靈力滔天嗎?若是化為妖相,就算是大乘期的大能也奈何不了。”明燭疑惑道,“聽說他是陷落城那簾的親弟弟,怎麼會甘心受辱……這麼多年?”
沈紅川又抿了一口酒,似笑非笑道:“因為他有把柄握在南越手中。”
他說著,將手中酒杯遞給明燭,懶洋洋地撐著頭問道:“師兄想要他嗎?”
明燭喝了一口酒,低眸疑惑看著他。
沈紅川道:“明昭此番前來恐怕是為了奚楚的內丹,而掠月樓也只是每隔一段時間才會放奚楚從囚籠裡出來,平日根本沒有機會見他,若是想取他的內丹,只能在今晚下手。”
明燭有些遲疑。
就在這時,那清脆悅耳的鐘聲再次響起,中間寬闊的地面上緩慢現出一個淡紫色的人影。
四周頓時一陣嘩然,紛紛朝那鎖鏈邊緣圍了過去。
那人彷彿是憑空出現的,一身紫衣長身玉立,宛如花般綻放,優雅地張開修長的四肢,背後恍惚有巨大的妖相九尾虛影,無風自動將那人極地的長發和曳地衣衫吹得翻飛起來。
明燭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快走幾步至那鎖鏈隔起的結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