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
“對不起……”
有人逆著光低眸看著自己,嘴中磕磕絆絆地來回重複著三個字。
明燭迷迷瞪瞪地仰頭看著他,身下是漆黑的萬丈深淵,野獸的咆哮聲從底下傳來,寒風卷著他消瘦的腰,一點點往下拖。
“我還……”明燭嘴唇輕輕動了動,帶著紅蓮痕跡的手死死扒在邊緣,茫然地喃喃道,“我還不想死……”
下一瞬,似乎有一滴熱淚滴在他的眉心,接著手腕處猛然傳來一股劇痛,恐懼的失重感將他的身體瞬間席捲,被似乎等候已久的白蛇獠牙大張,硬生生拖著被吞入腹中。
“啊——”
明燭慘叫一聲,猛然從無邊際的噩夢中驚醒,眼睛雖然已經睜開,但是視線還是一片朦朧。
有人從旁邊伸出手託著自己的後頸,輕輕喂過來一杯水,將他幹裂的唇潤濕。
明燭順應本能將一整杯水喝完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到了沈紅川的住處,周負雪正單膝跪在他的床沿,面帶憂色看著他。
外室傳來沈紅川和陸青空的交談聲,震著明燭耳朵疼。
沈紅川大概是氣瘋了,往常平和的語調此時卻如同驚雷一般,直接原地炸開:“你們到底是做什麼吃的?我就離開一晚上而已,你們出去遊個船都能讓他掉水裡,能耐可真大啊,陸青空,看著我!說話!”
陸青空似乎小聲哼唧了聲什麼,沈紅川聲音更大了:“你還敢頂嘴!?”
明燭被吵得頭疼欲裂,揮開想要給他揉額頭的周負雪,啞聲道:“我沒事,你出去叫紅川進來。”
周負雪難得見他這麼凝重的神色,點頭稱是,將杯子放下走了出去。
很快,沈紅川推門而進,大步走到床前坐了下來,看著明燭蒼白的臉色,有些難受:“師兄,剛才沈玉都告訴我了,小九他們還暫時不知道這件事,你們遇到的那個魔修我已經讓人在找,這次是我不好……”
明燭沒有等他自顧自地攬錯,直接道:“我見到明昭了。”
沈紅川一驚:“他?怎麼可能?聞風樓給我們的訊息是他前天才從秘境裡出來,從降婁國到說玉城就算坐行鳶少說也要三日的路程,不可能會這麼快。”
明燭道:“我不會認錯的。”
沈紅川沉默,窺著明燭茫然又冷漠的臉色,半天才試探道:“他……對你說了什麼?”
“他說……”明燭眼神迷茫,似乎在拼命回想著遇到了明昭之後的場景,很快,他瞳孔驟縮,將視線聚焦,愣愣看著沈紅川,“……五年前,他將劍鞘送到了日照。”
“劍鞘?”
“對,他一直將紅蓮靈脈比作劍,當年將我靈脈硬生生廢掉,把那勞什子的紅蓮靈脈連同紅蓮劍一起封入的體內,”明燭蹙著眉,使勁抓住了沈紅川,眼神冷得可怕,“如果身負紅蓮靈脈的我是劍的話,那‘劍鞘’又是什麼?”
沈紅川一愣。
“五年前……”明燭低著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表情一瞬間幾乎有些驚恐。
此時,半掩住的門突然被人輕輕推開,周負雪還帶著些稚色的面容出現在兩人視線中,他手捧著一碗藥,道:“師兄,喝藥了。”
明燭愣愣地看著周負雪,半天才回過神,道:“哦,放、放那吧。”
周負雪聽話地將藥放在床邊的小案上,抬起頭便看到明燭和沈紅川用一種帶著驚駭又有些匪夷所思的眼神注視著自己,他不明所以,道:“怎麼了?”
沈紅川幹咳一聲,強行將視線收回,故作鎮定道:“沒怎麼,就是覺得你比老九要懂事的多了,師兄很欣慰。”
周負雪冷笑,好像是個人和陸青空那臭脾氣比起來都算得上是懂事,師兄的欣慰也太沒有底線了。
周負雪將藥放下便走了出去,明燭一言不發地將黑乎乎的藥一飲而盡,皺著眉吐了吐舌頭,道:“我要去趟掠月樓。”
他說著便要下床:“他既然已經來到了說玉城,定然會去掠月樓找奚楚。”
沈紅川按住他的手背,無奈道:“師兄,掠月樓……白日不開門,你不必這麼著急。”
明燭一愣:“白日……不開門?”
沈紅川低聲笑了,道:“而且那奚楚也不是常人相見便能見的。”
他的語調低沉,湊到明燭耳畔輕笑,帶著些隱隱的曖昧,明燭愣了片刻,才不可置通道:“掠月樓……是花樓?”
沈紅川笑了:“不是,師兄你想到哪裡去了?掠月樓是黑市中有名的交易場所,往往都是有權有勢的人才有資格進入,除非有掠月樓的勾月玉佩方可進入,若是貿然去闖,你怕是又得上一回誅伐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