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劍冢的入口不止一個,明浮華和他們落下的地方堪堪錯開,尋了半天才循著周負雪敲打巨石的微弱聲音找到了他。
周負雪一看到她,來不及說明情況,直接指著巨石,啞聲道:“大師兄在裡面……”
明浮華面如沉水,掌中滿是寒冰,一擊將堵在入口處的巨石悉數震碎,塵煙激蕩,碎石簌簌落下。
“師兄!”周負雪跟在她後面踉踉蹌蹌地跑了過去。
廢劍冢中的無數亡靈都遠遠地避到山壁邊緣,空洞的眼睛滿是渴望地盯著不遠處躺在地上的新鮮血肉,但卻因忌憚懸在空中散發著驚人氣勢的誇玉劍而不敢上前半步。
明浮華快速走上前,一揮手在原地揮出一堵巨大的冰牆,擋住那些想要伺機撲上來的亡靈,俯下身檢視明燭的情況。
明燭背後一片血肉模糊,鮮血幾乎把他的日照衫都染紅了,他臉色蒼白如紙,流了那麼多的血竟然還是清醒著的,看到明浮華過來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無力道:“你來的也太慢了,沒有看到我大發神威的場景,太可惜了吧。”
明浮華看到他還有力氣胡言亂語就知道肯定死不了,輕輕鬆了一口氣將他扶起來,又往他嘴裡塞了一顆兩顆丹藥,冷聲道:“不是說過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在原地等我嗎?你胡亂跑什麼?”
明燭皺著眉:“我都傷成這樣了你還要數落我,就能不能寬慰下病人啊?呸呸,你這什麼藥,太難吃了吧,我想喝水。”
明浮華道:“喝什麼水?直接嚥下去。”
她說著,頭也不抬地朝一旁揮出一掌,靈力傾瀉將想要撲上來的幾個亡靈直接凍成了冰雕,嫋嫋冒出幾縷白煙寒氣。
明燭還要皺眉,但是一看到明浮華似乎想要把他一起凍上的陰鬱表情立刻閉了嘴,乖乖將那難吃的藥嚥了下去。
那藥雖然難吃,但是效用卻是立竿見影的,剛一入喉便化為一縷靈氣順著經脈飛快蔓延至滿身,很快,那血肉翻出的背後傷口緩慢止住了血,慘白的臉色也泛了些血色。
明燭沒事人一樣站起身,這才看到在一旁低著頭一言不發的周負雪,他勾起一抹笑,走上前用手指勾起周負雪的下巴,笑吟吟道:“我家小十三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嗎?”
周負雪被迫抬起頭露出泛紅的眼眶,他死死咬著牙,有些難堪地偏過頭,踟躕道:“你……”
剛出一個字他驟然發覺自己的聲音竟然在不受控制地發抖,就連藏在袖子中的手指都在後怕的止不住顫抖。
明燭大概也看出來他的後怕和自責,輕笑一聲微微俯身將他虛虛抱在懷裡,拍了拍他的頭,道:“好啦好啦,不怕,我這不是沒事嗎?師兄我自來說話算話的,說不會有事就不會有事的。”
即使明燭身上全是濃鬱難聞的血腥味,一向愛潔的周負雪卻沒有覺得有絲毫地不適,反而哆嗦著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
他貼在明燭胸口,聽著那薄薄的血肉下緩慢的心跳聲,心道:“他還活著。”
這個念頭驟一浮現,他冷得幾乎發僵的血脈似乎在一剎那恢複流動,身體也泛起絲絲暖流,彷彿整個人重新活了過來。
明燭安撫好受了巨大驚嚇的小師弟,拍了拍他的頭放開他,轉身將那地上斷成兩截的長戟撿起來,又跑到山壁旁邊挑選幾個靈氣濃鬱的廢器撿起來抱了滿懷。
他在一旁挑挑揀揀,誇玉劍也跟隨著他在一旁懸空飄蕩,一旁的亡靈全都唯恐避之不及地往後退,莫說上去撕了這新鮮血肉,就連近身五步之內都不敢。
明燭挑選得差不多,跑回明浮華身邊,道:“好了,咱們回去吧,老九他是個廢靈脈,沒有靈力傍身,若是遇到了危險就不好了。”
明浮華倒是不擔心,轉身朝著原路返回:“遊女跟著他,不會有事的。”
明燭的臉色瞬間有些古怪起來,他抱著一堆廢器沒一會手就酸了,一旁的周負雪見狀一言不發地拿了幾個重的鐵器幫他抱著,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明燭:“多謝小十三——你說遊女?我一直很想問了,那個小姑娘才多大啊,結丹了嗎?你師父怎麼會讓她跟來百劍山的?”
說兩句話的功夫三人已經回到了掉下來的地方,明浮華將地上陸青空的木船和隨著那鞭子變得巴掌大的長鳶撿起來塞到袖子裡,淡淡道:“遊女年紀雖小,但若是真的打起來,你那個五師弟商焉逢恐怕也不是她對手。”
明燭“嚯”了一聲,懷裡的廢器被抖下來幾個,他只好蹲下來去撿,邊撿邊道:“我五哥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劍靈脈,天生便是修劍的,論打架我還沒見過誰能贏過他的。哎,浮華,你幫我撿一下那個,我夠不著。”
明浮華走上前,看也不看踩在地上的短匕首,腳尖勾著往上一踢,寒光微閃,匕首被她反手抓在手中,遞給了明燭。
明浮華道:“下回宗門大比,你可以讓商焉逢和遊女試試看,到底誰更勝一籌?”
明燭對自己“五哥”盲目的信任:“好,打賭嗎?賭什麼?哎,你說要是我師弟贏了,你就幫我逃出日照怎麼樣?哎,浮華?浮華!行不行啊?”
“誇玉。”明浮華理都不理他,懶得和明燭閑扯,冷淡看了一眼一直在旁邊圍著明燭轉的誇玉劍,伸手按住了周負雪,道,“他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