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雲雲
大夫又開了幾副藥,叮囑雲雲要按時服用。
徐晏送走大夫,便叫雲雲休息一會兒,自己則是親力親為地去院子裡點上炭爐熬藥。
雲雲睡不著,就呆呆盯著頭頂的房梁,有時掃過弟弟妹妹們一圈。見他們最大的就是十一歲的雲初月,最小的才三歲不大點,心中不由想到一個問題:在文中原身根本不管這些弟弟妹妹們,只想把他們賣了遠走高飛,可是她現在佔了原身的身體,怎能做出這種喪良心的事?
不過要真的養這麼多孩子,那她命是不是太苦了?
這都是後話了,她現在能不能站起來還不一定,要被打成個癱子,那雲家全家命就更苦了。
東想西想想了很多,直到徐晏端藥進來。
他修長的手指將藥碗輕輕擱在案幾上,瓷底與木桌相觸時發出極輕的”嗒”聲。窗外春雨未歇,簷角垂落的雨簾落在地上砸起一圈圈漣漪。
“你可知打傷你的是什麼人?我要替你把他繩之以法。”徐晏義憤填膺地問。
因著原文也沒這出,雲雲實在無從想起,於是說:“不知。”
“我會報官嚴查的。”徐晏端起幾案上的藥碗,輕輕吹涼了一些,然後用勺子舀起喂給雲雲。
雲雲霎時間臉紅得像櫻桃。
她不明白,徐晏這人又英俊帥氣,又年輕有為,還博學多才,更重要的是對她死心塌地,怎麼原身就是不想要呢?
雲雲微微仰頭使勁,將勺子中的藥盡數喝進口中。
苦味一瞬間包圍了她整個味蕾,她的五官皺成了一團,“徐大哥,你還是把藥放那裡吧,我一會自己一口氣喝了。”
徐晏微微垂眸,華兒果然還是拒他於千裡之外。
他看著雲雲難受的樣子,於心不忍地試探開口:“此去京中述職約需半月,不去便是欺君之罪,我並非不想照顧你。”他極力解釋,生怕又會讓華兒不悅。
“我已託付鄰家張嬸每日送飯,藥方也交代給回春堂的陳大夫了。”他補充說。
雲雲連忙說:“無妨的,前途重要。家裡的孩子們這麼多,照顧個病人不難的。”
徐晏又驚又喜:“華兒,你能這麼善解人意我真是太開心了。”
雲雲苦笑一聲:“叫華兒有點別扭,不太好聽,要不你以後叫我雲雲吧,這樣更順耳一些。”
“好,雲雲。”
徐晏一直照顧雲雲到第三天,直到徐家找上門來說徐晏不得不走了,否則恐怕延誤,這才將徐晏拖走。
雲雲知道文中的徐家父母一直都不喜歡雲家長女這個兒媳婦,更覺得雲家一家都是負累,只是礙於兩人之間締結的婚書不得不認。所以雲雲想,當前雲家的難題也絕不能也不可以落在徐晏身上。
一切只有她這個罪魁禍首能解。
雲雲在軟枕上躺了五天,第五天午夜,她被噩夢驚醒。燭火搖曳中,她看見初月坐在腳踏上,塌上還擱著件未補完的裡衣。針線籃裡則整整齊齊碼著六雙布襪,都是弟妹們白日穿破的。
“姐姐要喝水麼?”看見雲雲醒來,初月貼心地問。
雲雲看著雲初月佯裝成熟懂事的樣子,忽然心上一緊。她記起書中寫過,雲初月在楚館裡最初被逼著彈十三絃箏,也是這般裝作成熟懂事,如此才能避免被打罵。
呸!原身真不是東西。
可惜雲雲現在傷勢未愈,也不能代勞一二。在睏意的催使下,她漸漸又睡了過去。
第二天晨光初現,三弟辰星頂著一頭露水沖進屋裡。十歲男孩從懷裡掏出尚帶體溫的藥包,沖雲雲得意洋洋地說:“陳大夫說這是最後一劑!我寅時就在藥鋪門口守著,他剛卸門板我就鑽進去了!”
雲雲看著他褲腳沾滿的泥漿,喉頭突然發緊。原著裡這個總把“男子漢”掛在嘴邊的孩子,在被賣作書童那天咬斷了人牙子的手指。
最讓她揪心的是初年。每到夜裡,小團子就抱著自己的小枕頭往她被窩裡鑽,還奶聲奶氣地說:“年年給姐姐暖暖。”
孩子貼在她微涼的臂彎,“姐姐香香的,和娘親一樣。”
想到這兒,雲雲眼眶不由泛起一陣濕意,險些落下了淚。
“姐姐,你的眼睛怎麼紅了?可是有哪兒不舒服。”雲初月見狀,連忙關切地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