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你年紀輕,二十七年前他很有名的。那時候還沒改元,他是正寧十三年至十七年的兵部尚書,馬上就?要進內閣。我在雲南巧立名目強徵百姓兩成賦稅三年,他捏了死證要告我。我便以結黨、瞞報調兵用度先抄了他家。”
“你去查查,看有沒有線索,查到了你就?能給我多上一條罪。那一場我殺了......不知道?。”
強徵國民賦稅跟冤殺棟梁這是兩條死罪,劉栩說的輕松。
祁聿卻詭奇地皺眉:“當真是你做的?”
對於祁聿懷疑他是否犯下罪過詢問劉栩一愣,他做這樣的事再正常不過,祁聿是如何發出?質疑的。
“我殺的朝臣不少,你怎麼會問出?這樣的話。”
祁聿搖頭,“我問,強徵百姓賦稅是你做的?”
劉栩殺朝臣不怪,官場上從沒有真正的黑白,大家都是一個汙色,殺來殺去都是看局勢的。
聖心、局勢不叫人死,劉栩也殺不死,這位所謂兵部尚書在她眼中?就?是到了該死的時候,合了那時某個微妙時局。
劉栩再一次怔在他話中?。
意會過來意思神色乍然作濃,“我年輕時強徵百姓賦稅不正常?”
祁聿想想自己看的那麼多賬目,有些無奈地咬牙。
“我寫你千兒八百罪,但有兩道?寫不上去。”
劉栩眼中?倏然亮起來,祁聿混目不願同他對視。
悶聲:“你雖做盡惡事,調權弄政殺了許多忠良無辜,前朝不少人喊你幹爹行?走。但國家軍用排程上你從不克扣作偽、且及時疏送,我朝這些年每場勝仗兩分歸功於你不為?過,是我朝一功。”
“民生賦稅也從未出?你手?強徵過,甚至內廷中?人敢私權亂徵,數額過奸之人你還殺過。現?在跟我說二十七年前你在雲南強徵過百姓三成?給富商漲稅半成不比一個省的老百姓多?你那年窮死了?至於?”
劉栩心泉急湧陣溫流,他沒想到這道?罪會在多年後一個極度想他死的人口中?蹦出?澄清。
這種微妙感倏然在體內極具擴張,他伸手?拿緊祁聿腕子。
“我這種人你寫什麼罪就?是罪,不用實不實,你今日?替我辯什麼辯。這個名字你寫進去,自有鐘方煦、幾位國公上疏請殺我。罪名長短於我而言不過是殺我刀的長短,何必究其一道?罪的真偽。”
祁聿抿唇。
“是這樣沒錯,所以你都會死,為?什麼要添道?沒做過的。”
劉栩一個扭政濫殺無辜該死的宦官,可唯獨軍事跟民生賦稅兩道?無罪,不然她能誠心跟著劉栩這許多年?陛下能容忍劉栩斬殺那麼多朝臣、貪贓枉法多年?
此人蛀朝、蛀政,卻從未蛀‘國’。
劉栩此刻覺得祁聿發著光,這層光還細細密密攏著自己。劉栩再怔了會兒,笑?了聲祁聿不懂的意思。
“祁聿啊祁聿,你跟十三歲一樣,汙水中?非要幫我捧出?一把幹淨的。”
偌大個天下,盡是罵罪殺剮他的人,千罪百懲落身?,卻只有祁聿還能看出?他身?上一道?兩道?不足微的清白。
劉栩喉嚨騰湧,眼下微潤:“你,別出?這道?門了吧。”
祁聿:......
手?中?書砸到腳旁。
她怔怔抬著發僵的目看劉栩,“所以當年你就?這麼看上......我的?”
祁聿受清正奉公的爹爹以身?訓教,比她是非分明得多,祁聿眼中?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好?壞儼然分站世間兩端。
她不是,她更覺得是非黑白本就?攪在一塊,無人是單一顏色,大家身?上都雜糅著是非好?壞。
劉栩悶腔,指腹不禁將祁聿拿得更緊,想這麼牽著,一直牽著。
“或許吧,太久了,記不清。你管什麼當年,如今你在我眼前。”
但他永遠記得那條冷宮宮道?上,一個小人一手?執書背文一手?掃著地。
看見他識得衣裳品級卻不識他善惡,他殺伐中?總有不得已,祁聿不明曲直卻會替他澄詞寫狀訴冤,哄著他去呈訴清白。
他也記得每每同祁聿坐在冷宮宮門上,聽祁聿講書中?故事。
同一座皇城,祁聿與旁的是兩種景色,他純淨無汙,不似世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