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一瞥他方才執墨的手汙了塊,將袍角順手甩他塊:“手,擦擦。”
“嗯?”
手上多落了塊軟綢,顏色似與祁聿衣裳相?近。
具體看不見手哪裡髒了,但大抵明白祁聿意思,他縮袖將右手蹭了個遍。
祁聿瞥眼他,隨意抽張文書,好巧不巧的一張。
她笑笑。
“還記得?那日同你說的我受人?錢財不白受麼,這張正是人?命,我教你逆轉乾坤。”
前頭還聞著笑令陸斜側耳,下一句就讓他抖了脊樑,氣息歪重一口。
“韃靼本雅失裡六次戰役全?敗......你知道這張文書到陛下案頭會?如何麼。”
祁聿好興致的揀成例子,同他愉快‘教學’般,意趣頗高。
這怎麼會?不知,連敗六戰正副將殺頭,若失的地?夠多能赤族了,就看陛下心?緒如何赤殺多少。
“死罪。”
祁聿拿著沒沾墨的筆給?陸斜比劃:“這裡兩個字改改,死路就能變活路。”
他聽得?好奇擰頸,垂面去看,可他昏花看不太清楚。
只好張嘴問:“哪兩個字?”
“這是武節將軍連敗後向朝廷請罪的文書,其言辭肺腑、愧國痛骨,怕是已經做好了伏罪的念頭。可將這行其中的‘屢戰屢敗’,過我手謄書時改成‘屢敗屢戰’......他尚有一命可活。”
陸斜細想想陡然大悟,朝祁聿猛地?擰頭。
祁聿將文書塞他手上:“不過這人?沒孝敬過我,我就不改了。”
這是人?命!怎麼祁聿能說得?這般松閑。
她瞧著陸斜睜著雙空洞無?神的眼、還能顯現出驚愕,得?了趣般撞他胳膊:“知道我的錢沒白受麼,說求著孝敬我的人?多你那日還不信。”
“若他一早識趣,今日這條命我就能給?他留下,可惜可惜。”
原來禦前祁聿還能這種手段置人?性命於筆下生死轉換,他嘆為?觀止。
陸斜捏緊文書,緊緊張張託求:“救人?一命......”
祁聿散懶著腔,卻一直盯著他神色變化。
“我身上疼,文書太多他不值得?我下筆,你捏這麼緊你去改吧。”
他還未動,耳畔又落聲輕的。
“今日你救人?一命,且能曉得?一命多重麼。日後你也多為?自己?計量下,莫萬事順受。”
陸斜神魂激蕩到意識頓住... ...他手上握著的好像是自己?那條殘敗不堪的命,緩緩在掌心?有了些許分量。
他唇角抖動,卻無?聲能出。
“你看不清便找個字看得?過去的幫你謄,我替你交上去。”
“武節將軍回朝時我會?替你下個帖,這買命錢他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不然你開了這道先河,日後有人?鑽巧哭你心?軟,那麻煩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