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父。”
......
祁聿頗有幾分耍賴意思。
廳內無人有動靜,面面相覷後,陳訴得到老祖宗眼神,又在邊呈月滿不在意神色下動身,支派讓人往太醫院請人來。
劉栩動身,其他人人才跟著下桌。
出門瞧見祁聿渾身是血的樣子,劉栩當即步子頓住,胸口翻湧幾許後。
輕聲:“你鎮撫司聽記這麼久,今日跟陳訴換,到工部坐記幾日。”
劉栩側眸,陳訴當即應事:“我替祁聿到鎮撫司再歸結次卷宗、然後上庫封存。”
“工部今日行程我這便記於他詳程。”
邊呈月晦目,權當沒看見瀕死的祁聿躺地上茍延殘喘,這一地血看著又舒心又晦氣。
一行人從膳廳走到正堂,桌面分堆幾摞文書、或簽文,每份前筆墨紙硯早已鋪好。
祁聿招手讓院中灑掃小宦扯他把:“扶我進去。”
她如果不行政,指不定邊呈月還有什麼昏招等在門外。只有接了要務,才能靠著陛下投下的微末再多茍活幾刻。
所有人餘光不自覺落身後那個半死不活殘影上。
心底只是嘆服。
桌面挨個述昨日差事,再將今日所行幾處大致歸總到一起,讓各自都清楚宮內外各部、京官出了什麼樣大小事。哪些可能會上內閣,哪些需要替陛下.私處,這些是司禮監要先論一番的。
掌收通政司每日封進本章,並會極門京官及各藩所上封本,司禮監眾人先是要輪閱,然後等內閣票擬送來,再論,沒異議謄抄後便給陛下送去,俱由文書房落底簿發。
祁聿覺得這是她有史以來坐在這屋裡最清醒、又最混沌的一日,滿手血只能讓旁人展開給她看。
早會議到一半,單醫童挎著藥箱出現在院中,人芒刺在背縮等在屋外。
她實在疼得要咽氣了,艱難招手讓人進來,單醫童脊背汗涔涔看著屋內不敢貿動,搖頭拒絕。
最後劉栩瞧著他踩著地板全是血,臉上毫無血色,雙臂顫著抖著實在可憐,支使人進來趕緊給祁聿吊條命。
祁聿感激不盡,朝進門的單醫童示意噤聲,耳畔陳訴正在談市舶司申報戰船的事,她也認真聽記著。
一會兒去工部,這件事也要聽工部尚書、侍郎長論,都水清吏司估銷工程費用、造冊官書她也要仔細批閱。
這件事往後沒幾日必會上內閣,呈遞到皇爺眼前的,馬虎不得。
單放舟見祁聿四肢沁血,衣裳顏色加深的面積實在可怖,光是看著頭皮都陣陣發麻,喉嚨瑟瑟咽口心慌。
緩緩伸手撥開他衣裳,細溜腕子絞殺進皮肉的鐵絲還嵌得深,一些布料連同絲韌也一道勒進肉裡,四肢就差生生絞斷了......好狠的手段。
他輕輕撥出個鐵絲頭,疼得祁聿脊柱一震,兩眼渾了一息。
單放舟被迫左右細看,根本不敢取。這種東西扯出來跟‘切肉’有什麼區別,雖然祁聿已經被‘切了’。
他倏然兩眼一黑,嗓子咕嚕,真想說:在下學醫不精,不然請他師傅來呢?
可閹人又不能請醫,祁聿已經是廷內分外開恩的特例了。
祁聿見人鬢角細汗從出,眸子頓頓:“你取出來就是,再幫我縫上,一會兒我還得去工部坐記。”
字跟字還帶著催促意思。
單放舟半身發抖,顫得話差點不經腦子出了口,司禮監是真變態,人都這樣了,還記得處理事務,果然這扇大門不是輕易能進的。
他慎小謹微巡視眼,壓著不打擾議會的音調輕輕問:“現在?生縫啊!不用我去煮碗麻沸散?”
祁隨堂,您膽大,我藝並不高啊!
祁聿嫌人麻煩,傾頸到他耳邊,壓著戾氣:“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