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絳山妃?”聶雲間說。
絳山君稍微把身體直起來了,露出有些迷惑又有些不高興的神情:“你不願意??”
說著愛她在她身邊生生死死了三世,如今非得跟她來了絳山,臨了了又不願意?了?
“不!不是……臣,我願意?!”聶雲間趕快把話?搶過來,他伸手在自己眼前晃晃,又晃晃,以免這一晚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把他的頭腦燒壞。
他是聽到祝芒叫他絳山妃了,可?這個詞沒從她口中說出來就不作數,直到現在她理所應當地把他算進她的規劃中,他才發現他“已經”是她的很?久了。
“你看?著嚇得不輕。”絳山君說,“又怎麼?回事。”
聶雲間想笑,想流淚,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複雜。他扶著身邊的土地站起來,拖著身上?這一身淡色的衣服微微張開手臂,看?著倒有點像是預備著起舞求偶,卻不知為何又停下來的白鳥。
絳山君看?著他,忽然明?白過來他是什麼?意?思。他就這麼?站在她面前,把這副身軀的一切展示給她,脆弱的蜻蛉在人的指尖張開翅膀。
他接受了,這是他給她的東西,青年人的臉上?有些不安的意?思,或許他也不知道?這副身體到底值不值得一個絳山妃的名號。
她伸手,拉住他,把他拉向自己。
“如果只論適合,天下適合做我絳山妃的生靈不少,”她說,“但是要我選,我就選中你了,也沒什麼?道?理。”
“龍脈不必向任何人解釋為何如此?。”那雙榴花色的眼睛看?著他,“我選中你了,並非輕佻定?下。”
清光瑩瑩的眼睛與豔色的雙眼相對,擁抱的手臂收緊,蛇尾纏上?他的腳踝。聶雲間仰起臉,虔誠地,仔細地貼上?面前人的嘴唇,像是點水卻紮進蜜糖中的蜻蜓,不斷振動著翅膀,卻越來越向著深處沉去。
舌尖,齒關,交纏在一處分不清彼此?,呼吸間全是對方的氣息。聶雲間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只覺得自己在向著更深的淵藪滑落。失控感讓他不安,手指胡亂抓著又絞住她的衣袖,他能感覺到她發絲上?的裝飾在輕輕搖晃,從他眼前晃過來又晃過去。
……引誘著他睜眼看?一看?她。
聶雲間睜開了眼睛,出乎意?料,她居然也是閉著眼的。如今離得這麼?近他能看?清楚這張臉了,它與“封赤練”並不像,他卻覺得很?熟悉。
熟悉得像是用一把刀刻進了他的心裡?,隨來世今生一層層愈成不退的傷疤。
何其幸也。聶雲間出神地想。
“我何其幸也。”
這個吻結束時他已經有些氣息不勻,他沒和人如此?親近過,也不太知道?怎麼?在吻中呼吸。現在只能緋紅著面孔勉強支撐著身體喘息。絳山君倒是眼神清明?,她盯著他看?了一會?,搖搖頭。
“你這樣在祭祀上?怎麼?辦?”
什麼?在祭祀上?怎麼?辦?聶雲間靠著她,有點迷糊,絳山君倒沒多解釋,她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
“你還是不習慣我,”她說,“現在做什麼?都有些揠苗助長了。我有些想法,你願意?麼??”
聶雲間點點頭,沒問是什麼?想法,她是君主,是神君,是他的愛人,她想的,他也沒道?理否決。
絳山君在他點頭後又安撫地吻了吻他的額頭,手在他腰椎上?畫出一道?清光,那光芒瞬間覆蓋了他的腰,腿,膝蓋,像是火一樣帶來灼燒。
“呃?……這是要?”
忍一忍。她說。只是暫時,今晚換作這個樣子,你會?習慣我一些。
高熱持續了一陣才慢慢停息。聶雲間聽到自己的骨頭咔咔作響,腰以下像是褪去了一層皮。衣擺下的東西猛然舒展開,無所適從地在赤土上?顫抖著尾巴尖。
那是條淺灰色的蛇尾,細密的鱗片上?籠罩著一層珍珠樣的光,隨著尾尖輕搖而不斷流轉。聶雲間愣愣地看?著這條陌生的尾巴,下意?識想站起來,卻一個錯力歪倒在絳山君肩上?。
“我……這?啊。”
半蛇的身子可?比鶴難用多了,他保持不住平衡,東倒西歪半天也沒能直起身體:“我這是?”
“不必驚怖,”絳山君說,“只有這一夜而已,我給你了與我相仿的身軀。”
那泛著珠白的尾巴終於穩定?下來,但仍舊無所適從地蜷曲著,赤尾的尾尖靠近它,它就好像自己有了主意?一樣索索地勾住身邊這條尾巴。
“……!臣僭越,為什麼?……我管不住它?”
封赤練笑笑,並不回答,兩條尾巴就這樣慢慢交纏在一起,白與赤靡豔地扭在一起,聶雲間的聲音突然卡住,一陣微妙的酥麻從尾尖一路躥到腰椎。
……他好像知道?,剛剛自己撫摸她的尾巴,是多麼?狂悖的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