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帶拉涅沙出逃到現在為止蘇裡孜沒喝過一滴水,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在痙攣,發黏的?上頜渴望一點能?解渴的?東西進來。
可理?智裡有另一個聲音在尖叫,如果?現在他喝下去,那接下來會是十倍百倍的?折磨。
蘇裡孜不敢反抗,但恐懼讓他張不開嘴,那酒杯邊沿輕輕點在他的?齒關上,忽然?向後撤了?一點。
“你只有一次機會,”封赤練說,“把它?喝下去。”
“我會把你帶出去,按照對待奴隸的刑罰處置你,你們寒魁的?逃奴怎麼懲罰?活埋?喂狼?中原比你們仁慈。”
“只是鞭刑就夠了?。”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蘇裡孜卻打了個寒噤。
那何?止是鞭刑,若是他飲下那藥,像現在這樣幾?乎赤.裸地在營中受刑,那與去死沒有任何?區別。但如果?不喝呢?她會怎麼對拉涅沙?
是他帶她逃走的,都是他的?錯。
那個杯子正?在從他嘴唇邊移開,來不及多想,蘇裡孜探身憑著直覺咬住杯沿,她卻沒有順勢傾斜手?腕。杯子仍舊平平地舉著,不像是要把酒給他灌下去。
蘇裡孜愣了?一下,明白了?她是什麼意思。他跪直身體低下頭,像是一條狗一樣低頭舔舐酒杯裡的?液體。
“唔……!”
酒杯很深,啜飲完上面那一層之後,繼續飲就吃力起來。蘇裡孜勉強保持平衡,把頭垂得?更低,冷不防酒杯被從臉頰邊抽走,當頭倒扣。
酒液淋淋順著他的?臉頰滑落,他失去平衡向一邊歪倒,半天才爬起來。身上半濕的?殘布因為剮蹭而落下。
原本背上那一道鞭痕沾到酒液頓時激起一陣銳痛,蘇裡孜哀鳴著蜷身。
好痛,好冷,好難受。
明明這副武將的?身體長於忍受傷痕和痛苦,明明以前?處理?傷口時直接用炭火烙上去也忍得?,現在不知為何?卻連酒液爬過傷口都讓他痛得?快要崩潰。
寒冷逐漸清晰,後背的?傷口卻一直在發燙,蘇裡孜攥緊手?指,只覺得?這副身軀上所有的?觸感都在變得?鮮明。
微風吹過面板帶來微微的?癢意,那癢很快像是蟻一樣鑽到皮肉下,細細密密地爬過骨髓。
“不,嗯……不……”
指甲扣進地面,有汗水從脊背滲出來,傷口的?灼熱彷彿滲進血裡,把它?燒得?沸騰。
蘇裡孜急促地喘息著,裸.露的?胸膛不住起伏,冷意開始消退,可他寧可它?留得?久一些,現在內髒熱得?好像一團炭火 ,血帶著這難平的?熱度不斷向下湧。
他快要跪不穩了?。
朦朧之中脖子上好像被套上什麼東西,一動就叮鈴叮鈴地響,系在那東西上的?繩子拽了?拽,把他向前?拖過去。
他自然?站不起身,協調地爬行都勉強,雖然?蒙著眼睛,蘇裡孜還是隱隱約約能?感到前?方的?光亮。
他知道自己再?爬幾?步就會走出帳篷,徹底暴露在安朔軍那些士兵的?注視下。
或許更糟,或許她們已經把被俘的?寒魁子民聚集起來,就等著看這個落敗的?鳳凰王儲是何?情態。
隔著矇眼布的?光亮越來越盛,蘇裡孜恍惚中似乎看到了?外面的?景象,他看到被搭起來的?刑架,幾?十個甲兵圍在刑架邊上,底下密密匝匝跪滿了?人。
他們衣衫襤褸,像是被套住的?野物一樣蔫頭耷腦,盡管如此,在蘇裡孜帶著脖子上的?這枚鈴鐺項圈,叮鈴叮鈴地爬過去的?時候,還是有人抬起頭來,錯愕地看向他。
“……不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