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蒼氂騎兵就?在奴軍之後,殺得太快沒來得及剎車的安朔補兵直接撞了上去,然後被從馬上揮下來的刀鋒砍掉半個腦袋。
這些寒魁騎兵有種令人眼花繚亂的戰陣,每一匹馬都從陣型中?間向兩側跑動,日光照在這群重騎兵的鐵甲上,把他們照得像是滾滾流動的鐵水。
沒防備的步兵和安朔騎兵就?被圈進這鐵水裡,在幾息之間變成?滿地的屍塊。
一批犧牲者鋪滿大地,跟在後面的人就?謹慎起來。安朔軍重步兵帶著□□在前,騎兵在後,放慢追逐速度,但?仍舊不?肯鬆口。
沒有價值的炮灰已經消耗完了,最?精銳的部分已經袒露出?來,那後面是什麼不?言而喻!
他們踩著被血浸泡得泥咕咕的地面,近乎狂喜地咬著這支不?斷後退的騎兵。
被拱衛的王就?在那裡!
阿珀斯蘭不?在他的王帳裡。
他身邊的軍隊已經急行軍三天,這三天裡所有人幾乎沒怎麼下過馬背。唯一一次停息是在水源邊,他下了馬,用泉水洗過手和臉,打了一壺幹淨的水到後面的馬車上給自己的女?兒。
拉涅沙現在已經沒什麼力氣對父親咆哮了,紅色的燒傷瘢痕從她的後背蔓延到手臂。當他半跪下來用泉水打濕的濕布擦拭她的額頭?時,阿珀斯蘭聽?到女?兒輕聲問他。
你後悔了嗎,父親。
他沉默著用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沒有說話。當阿珀斯蘭離開?馬車的時候,所有人看到的又是那位獅子一樣的王。
衛士跟從在他身後,被派出?的斥候逐個折返。在晨光未明的天幕下,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斥候的彙報。
“王上,”他們說,“安朔軍的中?軍就?在眼前了!”
零散的襲擾讓安朔軍左右兩翼逐漸鬆散,前方後撤的隊伍引誘著前軍向前,把整個戰線拉得極長,在所有人都一心一意追逐著自己目標的時候,誰也沒注意到寒魁的王已經帶著主力折返,直沖沖地向著分散的中?軍而來——
阿珀斯蘭把馬韁在手裡折了一折,對著山下抬起,雲間第一縷晨光恰好撕破黑暗將落,將這位領軍者的身形照成?赤金色。
“上馬,”他說,“截斷他們。”
“碾碎他們!”
這是一個噩夢一樣的清晨,當幾支追逐來侵擾的寒魁騎兵追逐得太遠來不?及返回,不?得已原地紮營的安朔士兵們還?沒有埋完鍋用完早食時,大地突然開?始震動。
一股翻卷著的黃色煙塵從遠處的山坡上湧下,裡面的馬匹不?像是馬,像是某種鹿頭?利齒,會嚼碎羊只腦袋的怪物。
反應迅速的安朔軍士兵沖向戰馬,反應慢的剛剛拿起武器,帶領著幾支隊伍出?來的那位裨將翻身上馬,看著這狂暴的煙塵,做出?了他生命中?最?後一個正確決定。
“全部撤離!”他向著傳令兵吼,“任何人歸營之後即刻上報中?軍,寒魁人有詐——”
呼喊聲,傳令聲頃刻間就?淹沒在戰吼聲中?,那些披著沉重毛皮與鐵甲的騎兵沖散沒有結起的軍陣,將安朔軍的騎兵撞倒,步兵踏在馬蹄下。
來人實在是太多了,多到最?後這簡直像是一場虐殺,被不?同刀與矛穿過的安朔騎兵跌落下馬,隨即又被不?知道多少?匹馬踏過。
人的形體在馬蹄下變得扭曲,逐漸和泥土分不?清彼此,只有偶爾冒出?來的血紅色泡沫證明這裡曾經有一個士兵死去。
那位裨將沖得很靠前,他身邊畢竟還?有親兵和不?錯的馬,左沖右突之間幾乎為身邊計程車兵撕開?了一個口子。
而就?在即將沖出?包圍圈看到生路的時刻,一匹分外高大的黑馬擋住了前路。
他甚至沒來得及看清那馬背上的騎手,黑馬就?突然騰躍起來,野獸一樣咆哮著向他們沖來。
這個已經在戰場上浸淫過相當年歲的老兵疾轉馬頭?回閃,而刀光在瞬間逼近他的胸前。
他看到的只有一蓬飛起的血,以及那血落下後閃閃發光的金色眼睛。
阿珀斯蘭沒有去看被他斬殺的這個將領,在這一刀揮出?後他就?封住這個還?沒被開啟?的缺口。
身邊精銳寒魁騎兵圍上來,用矛尖逼迫被包圍的安朔軍後退。
“都殺掉,”阿珀斯蘭擦擦眼下濺上的血,“不?要放人回去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