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嘩變 “最近許衡之有給你寫信嗎?”……
四弦一聲如裂帛。
這是個冬日裡難得的響晴天?, 侍奉的宮人們早早被趕了出?去,屋子裡靜得只能?聽到淙淙的樂聲。封辰鈺倚在窗邊的暖陽裡彈了半個時辰的琵琶,聽周圍沒?有聲音了, 就把撥子插回去, 摸索著想起身。
旋即她感覺被什麼纏住了腰,又被向座上拉回去。絳山君用尾巴圈著她, 把她拉到自己身邊。
“為?什麼不彈了?”
“我剛剛聽不到您的聲音, 以為?您已經走了。”她這麼說著,伸手又去拿琵琶, 絳山君把她往回拖了拖,沒?讓她繼續。
“最近許衡之有給你寫信嗎?”
“未曾, ”封辰鈺說,“上一封信來已經隔月, 這個月沒?有向回寄。他向您奏報了什麼嗎?”
從許衡之那裡寄回來的信從來都?先?經過聖人的手,他寫不寫信聖人應該比她更?清楚,封辰鈺知道她是有話?,就攏著手安安靜靜蜷起來, 任由絳山君把下頜壓在她肩窩上。
平時無人在側的時候聖人就是這副樣子,大?致還是常人的身形,但衣裙下換作蛇尾, 不知道是不是龍脈也帶著蛇的習性, 她總喜歡繞在溫暖的東西上。
她用尾尖繞著的手腕, 左手輕輕轉著她垂下來的發梢:“沒?有,這個月裡一點邊境的訊息都?沒?從他那裡傳出?來。”
“但是,有別人給我送來了信。”
被轉來轉去的發梢在絳山君手裡打了個圈:“信裡說,寒魁的王太子想要求娶你作為?和談的條件,許衡之當場就掀了桌子。”
她的聲音低下去, 有點像是蛇的嘶嘶:“這件事本來應該奏報回朝,但許衡之那邊至今一點動靜也沒?有。他倒是很怕我把你送出?去。”
她不常用這種近乎於蛇的腔調講話?,上一次用還是封辰鈺吞金觸怒了她。封辰鈺默了默,伸手把放在一邊的琵琶拿過來抱在懷裡。這幅古井無波的樣子反而讓圈著她的蛇神有些意外。
“你不怕嗎?”絳山君問。
“嗯,不怕,”封辰鈺用撥子在弦上掃過去,“因為?我是您的神使,您不會把我賜給蠻夷。”
壓在她肩窩上的下頜點了點:“說得對,就該這麼想。你是絳山神使,寒魁沒?有資格指點挑選你。”
她被繞得打卷的頭發松開了,封赤練坐直,聲音恢複到介於山神與少年帝王之間。
“看著是有人想背後給他一刀,”她說,“不然不會有人特地把他隱瞞的事情傳回來。朕的好皇姊啊,你說朕該怎麼處理這件事?雖然這是有人想陷害他,但他心思太過活泛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臣不知道,”封辰鈺說,“臣是您的人,他也是您的臣子,陛下有不順心的該罰便?罰。只是那寫信的人拿陛下作刀,狂悖到這個地步,該拖出?去剮了。”
四下無聲,半晌封辰鈺感覺那枚撥琵琶弦的撥子輕輕戳了戳她的眉心。
“小鳥幾天?不見?,學會咬人了。”
……
啪!薄瓷的酒杯摔落在地上,頃刻間四分五裂,薄胎的瓷片濺得到處都?是。
坐在桌後的赫且憑看了一眼那青白?的碎瓷,目光移動到王更?鐵青的臉色上。王更?也不管等級上下,臉面厚薄,跨過滿地碎瓷伸手就要拽監軍的領子。
“如今情形,全是爾之過錯!現在到了這個地步,你有什麼話?好說!”
赫且憑慢條斯理地撥開那隻向著他領子去的手,把腳邊的瓷片踢遠了些:“將軍此?言差矣,這怎麼就成了我的過錯?”
“我勸將軍做些生意積攢餘財,這事沒?有什麼錯處,我勸將軍收些瑪瑙碎石,這事也沒?有什麼錯處。縱使寒魁驟然不收,將軍之前?盈餘的錢也是頗可觀的一筆了,為?何將軍要挖山取石這麼大?的事情不與我商量,如今出?了事情倒來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