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時,遭殃的還?是金沙原的低階修士和普通凡人。
且金沙原上只有鳴沙,長樂和窮古三?窟能稱得上大宗門,而窮古還?一直處於沙暴之心,負責鎮壓沙海中的無常沙暴。
窮古窟的核心弟子幾乎都是鳴沙和長樂窟的優秀弟子,若是窮古也受了波及,又無神女鎮壓,那麼,無常沙暴便會在金沙原上晝夜蔓延。
到那時,只怕整個入雲西洲及其周邊疆域都將再?起一場難以預料的天?災。
雖說這世界本就從?無和平。
你強我讓,你弱我搶,從?來如此。
但生靈既然共生於此,便不該互相折磨。
可若來日強敵入侵,僅僅靠他們這三?窟內門弟子和長老前輩,也實在撐不了太久。
況且,就算眼下不提這些外憂,但凡真到了燭沙隨鳴生長眠的那一刻,內患羅帳肯定會比其他外敵來得更?快。
想到此,江別?弦就忍不住嘆息,道∶“鹿王曾許子民無憂,但如今羅帳掌握著鹿王燈,就能利用子民數千年的信仰而奪取他們的性命,而鹿王燈又只有燭沙才可壓制一二,是以……沒有辦法,金沙原如今正是需要燭沙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先找出羅帳,取回鹿王燈歸位,只有這樣,燭沙才能安穩長眠以助鳴生恢複。”
可惜鳴沙窟萬裡黃沙,羅帳又擅長隱匿氣息……
江別?弦搖頭,餘下的話已是不忍再?出口。
他們好?像走進了一個必死的局。
百年前,他與燭沙,對羅帳生出的惻隱之心,就像一個笑話。
彷彿無形中有一隻撥弄命運的手,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態變得越來越嚴重,卻無能為力。
徐觀棋只是外來者,自是不知其中利害,聞言也不由沉默下來。
想了想,他還?是將前輩所說的緩和之法告知,請信眾向?神女與鹿王祈願。
畢竟這世上多的是王朝更?替,宗門易主的事情。
滄海桑田於修士而言,也不過是轉瞬即逝。
徐觀棋雖然很想做點什麼,但在目前看來,他的修為,於迫切需要鹿王燈的金沙原而言,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他眼下能做的,只是傳達一下前輩的提議。
江別?弦聽罷,竟是半點不曾猶豫,果斷道∶“既如此,那便試試,我這就安排下去。”
說完也不囉嗦,直接取出傳音符,開始傳音金沙原上的各個宗門,由各宗弟子著手安排。
修士的辦事速度還?是快,不過半日時間,金沙原上,所有矗立著鹿王神女神像的地方,都建造起了高高的祭臺。
有民眾自發地守在祭臺邊,對鹿王神女焚香祈願。
以往,神像之下傳來的祈願無一不是民眾自身所想。
姻緣,子女,財富,權利,修行,機緣……而今,卻逐一變成了希望鹿王能早日歸來。
入夜後,黃沙之上的星空格外幹淨。
繁星點點,銀河好?似以最上乘的薄紗絲綢鋪開的無邊璀璨,星辰閃爍間,流光溢彩。
在一片無人的沙地上,一頭鉅鹿匍匐在地,斷角的切口處始終滴著滲了黑氣的血跡,而它沉重身體還?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抽搐著。
它好?似睡著了,可被黑氣侵蝕的身體仍舊無比痛苦。
直到象徵著信仰的金色脈絡重新在體內亮起,盡管微不可查,可它卻稍稍微地舒展了一下肢體。
它抬頭,睜開混濁的雙眼,回望著鳴沙窟的方向?。
意識一直在清醒與化魔間掙紮的它,此刻在想著什麼呢?
一隻在附近徘徊覓食的蜥蜴忽從?沙中爬出,又匆匆離去。
它的視線無法看到整個鹿王的身軀,只當那是前行的障礙物,便繞路而行。
卻不想,會在匆匆跋涉時,被鹿王眼中落下的一滴清淚重重砸中。
蜥蜴頓覺危機四伏,匆忙斷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