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吉貝拿回了紫茭葦,董靈均就像供著菩薩一樣供著它,生怕它有個什麼意外自己小命不保,就連小潘安來到邊上玩鬧,都會被不耐煩地轟走。
即使董靈均如何疾言厲色,小潘安也不怕他,這到底也是平常被寵慣了才有恃無恐,他一直圍繞那盆紫茭葦打破砂鍋問到底:“這朵花好詭異,我從沒看見紫黑色的花朵,別說我小孩子沒見識,就連成都的浩瀚的花市也是不曾有的。”
董靈均歇下拾搗的瓶瓶罐罐望過去,那個捧著臉龐坐得像一墩木頭的小大人天真無邪,陽光落在他濃郁的眉毛上飽蘊英氣,與明眸甚配,那一刻董靈均恍惚,彷彿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董阿叔,我正問你話呢!”等不到回答的小潘安撅起嘴氣餒,正正對著董靈均。可在父母前面,他連眉頭也不敢皺一下。
董靈均拍拍腦袋笑答,“這東西含有慢性劇毒的,自然是這等妖異的顏色。”繼而目光從紫茭葦撇過落在潘安甚上,“你怕嗎?”
他一臉無所謂:“我聽說,這是治療姑姑的藥植,她都不怕,我一個男子漢為什麼怕啊!”
董靈均會意一笑,一句“男子漢”果然是初生牛不怕犢。不過,追朔到上一句,董靈均悄然變了臉色,揚起的嘴角漸漸擱下:“誰告訴你這是治你姑姑的藥植的?”
紫茭葦眼下時節如此敏感,沒有誰拿出去大肆宣揚,這個小潘安是怎麼知道的?
“潘安,這件事情誰告訴你的?”董靈均這下真的是面色嚴肅了。
小潘安撓撓後耳,頓了下語言說:“我看見我母親寫向彭州的家書,跟父親說的。”
“那就更怪哉了……”董靈均更加迷惑,怎麼連王家人都知道這件事了?他們怎麼可能會知道,眼前這個孩子也實誠,也沒有理由會撒謊,心下立即有幾分肯定潘安說的不假。
被人知道了唯恐生有變故,董靈均急中生智,指向另一盆紫蘭花:“你看見了沒,那盆花開得較大的才是有劇毒,才是救治你姑姑的。”
要是騙得其他小子也就罷了,可如何騙得過小潘安。他的明眸轉啊轉,一本正經地望著哄小孩子的臉龐,不計較地點了點頭。
董靈均打發他道:“去瞧瞧你姑姑吧,我這兒忙著呢!”
小潘安收好自己坐的蓐席,屁顛屁顛地跑了。
風過,花生香,花香微微刺鼻,忍不住想讓人打噴嚏,那支紫色葦草孤零零地飄搖,沒有依靠。董靈均盯著它想得出神,距離太子給的期限還剩下三天。
而這個藥痴,不太把太子給的壓力方才心上,他心中所想的,一心一意要研製的解藥,想在醫術界中搞出點名堂,就如藥王孫思邈一般,受人膜拜。
興許是想得太沉迷,他的眼皮子漸漸沉重,眼珠子一翻,瞌睡竟然來了……
混混沉沉,饒像是躺在盤古未開天地時的混沌世界……
紫茭葦花的香迷了風……
董靈均軟弱無力地趴在案板上,眼睜睜望著那盆紫茭葦在自己的視線裡溜走,他急切地想呼喚什麼,每個音節都彷彿被人扼殺在咽喉裡一般無法出聲……
那雙手,抱走紫茭葦的手,究竟是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