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血刀的賊人暴戾恣睢,碩大的肚子彷彿生吞了兩個人頭進去。殺掉最後一個侍女後,站在他面前的,只剩一位風韻猶存的婦人。
婦人臉上是視死如歸的平靜。
賊人目光如血,暴戾道:“李隆基殺了我兒慶宗,我要十倍屠他子孫!”
“你來晚了,十六王宅,百孫院,都空了。”婦人唇上翻過譏笑,直言抨擊,“聖人棄了長安又如何,李唐總有東山再起之日!偽燕無法立足!”
睿智沉著的語言,彷彿與戰亂隔了一個世界。
“你不逃?竟留在這裡等死?”
她得意地笑起來:“我若逃了,那麼誰誤導你拖絆在此,好令我兒,我丈夫離得更順利些。”
“我讓天下人看,唐室俘虜是如何成為大燕國的功勳!”
一句殘暴的話滾過大地,伸來四隻鐵鏈般的手臂,毫無人性地將婦人越拖越遠。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真的相信王府空了。
帳幄的暗角榻下,黢黢鼓出少年憤怒的銅鈴眼,想要撲出去救孃親時卻被大象力氣的小宦官善喜死死攔抱在懷裡,像是幼袋鼠困在了孕育袋中無法跳脫出來。
嘴巴也被善喜的手掌堵住,一點聲音也發不出,由著眼淚從他的手指間洶湧淌過。
善喜的額頭佈滿細汗,低沉地勸:“賊人的目標是郡王您啊,莫要辜負沈夫人掩護您的心!奴婢就是死也要護送您出去。”
少年悲憤地咬住善喜的虎口,淚與血腥溢入齒間,彷彿混合成迷藥昏厥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已安然躺在皇室逃難的隊伍。
當年李適的阿翁是東宮太子,逃難途中百姓泣言勸阻皇帝留下收復長安,太子攜上大兒廣平便與皇帝分道揚鑣北上靈武集兵。當年李適只能千求萬求曾祖父,求派軍去救孃親,可遇上馬嵬坡兵變,曾祖父連最寵的貴妃楊氏都捨棄了,又怎會顧及一個無關痛癢的婦人。
戰火狼煙,人命如草芥的日子裡,項上人頭就跟熟透的紅果實一樣危垂欲墜,隨時砸下來,滾出的紅血涔入黑暗的大地。
少年無時不刻在心驚膽戰,什麼事情也不想做,就只想把孃親找回來,她的臂膀是世界上最舒適的搖籃。
這一程跋山涉水,世間萬物在疾馳的速度裡縮小得如螞蟻般微末,模糊的光影大片大片地往後退。
殊不知周圍越細微,危險越明目張膽。
“郡王,小心!”
紅綃最先警覺,大叫後從馬背上一躍護住少年,好幾只箭羽瞬時飛過他們的頭頂,兩個人還沒看清局勢就翻下馬背滾滾相擁撲向河中,順著急湍一時消失不見。
殺手不過就四人,後背的囊中之箭一支支迅速地減少,箭鏃如雨地衝向河流,兩匹駿馬早被射成了箭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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