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手不是很重,商音混混沌沌地有了意識,四肢沒有被束縛,卻一點力氣也使不出,眼前一片黛紗色的黑,只覺得自己被他的手臂有力地纏住藏於他的大羽氅衣下,託著在坊巷中游移。
對於這個擄走她的人,身上散著酸甜清香的金橘味,是陌生的味道。
商音心想,自己絕對不認識這個人。
“你是何人!”商音竭盡力氣想掐他腰上的肉叫他一疼,卻只摸到一些冷邦邦的劍器之類。
“喂,你意圖劫我做什麼!”中了軟香的她像一隻被封入罐壇裡的醉螃蟹,昔日多大的能耐是一點也拿不出手了。
他不聲不響,像是沒有聽到商音說話一樣,腳步速疾生風。
忽而,他遇到了什麼,腳步驀然停下。
一身暗紅衣袍的吉貝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若他不留下人,那麼吉貝背上倚的長劍就立馬出鞘。
“敢露著臉從雍王府擄人,竟是一點也不怕,你是誰?”吉貝的質問,高冷又清脆。
商音聽見吉貝這樣的話,原來那個擄賊並不是自己想像的蒙臉遮面,可雍王府戒備森嚴,能擄人出來的,應該是王府的熟人,她便豎起耳朵聽他怎麼回答。
他打量了下吉貝,對這個帶著半邊面具的女子冷笑了一聲:“你不是雍王府的人,卻知道我從雍王府出來,我還想問你是誰。”
話一出,商音心頭一驚,是王耀卿!
從王府劫她出來的人竟然是王耀卿!
商音好生奇怪,與他不過只在驪山見過一面,無冤無仇的,怎麼就被他盯上了呢!
“少廢話,將她留下。”吉貝說著,拔出的刀鋒在光線下劃出一條閃電。
他的功夫一點也不賴,拖著商音飛躍上屋頂,身正,影子不斜,清風霽月地道:“鄙人姓王名杲,表字耀卿,小任彭州刺史官,祖籍是益州王氏,母族是五姓七望的滎陽鄭氏。我借商音聊會天,不會傷她,你將我大名回去稟告雍王就是。”說完腳步迅速,已往郊外方向消失。
吉貝不曾聽過這個名諱,聽他自報家門報得齊全,又不作卑鄙人的手段,便不再繼續追,回頭往雍王府的方向稟告。
破舊的土地廟,一點香火味也沒有,只有殘垣上的蜘蛛一絲不苟地編著食網,等待著蠅蚊來撲。
王耀卿貿然一鬆手,沒防備的商音便像滾雪球一樣滾到破爛的牆角,漂亮的衣服上沾了灰屑。
“喂,你沒有妻女呀,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商音生氣地擺了個姿勢坐在牆角。不過被他這一摔,筋骨能活動不少。
捏了捏關節,順便抬頭看看這個擄她來的男人,王耀卿應該不到三十歲吧,偏白的面板還算養得不錯。也是,巴蜀人託著山溫水軟的滋潤,誰家男子不是小白臉。
就是他沒怎麼笑,顯得那張發福的臉有著沉穩老練的飽滿,普通的眉眼放到人群中也算不上有什麼特徵。鼻子倒出眾的挺拔,像是荷花枝那樣中通外直,讓人覺得他永遠都不會有打噴嚏的不雅之舉。
商音多看了他幾眼,他自然地沒遮掩,就光明正大給她瞧。
商音打量著,一噥嘴狐疑,他臉上也微微折出荔枝皮紋那樣的狐疑來,淡淡問“怎麼,你從我臉上瞧出名堂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