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橫斜在灰白色的天際,很快,無限好的夕陽落入地平線,紅光落滿汾陽王府的後院。
商音同伶人們收拾好藝物,準備功成身退,她剛好一個忙碌轉身就撞在他懷裡。
獨孤默滿臉是風流的笑意:“這麼急就對我投懷送抱啦!”
“呀,你是石頭獅子呀!”商音尖叫,那個習武人的胸膛像鐵打的,搞得她的小臉蛋都撞瘦了一層。
“不先玩笑了,你且跟我來,我有話要跟你說。”說著已拉起她的手提步走。
“曲秋娘,回樂坊的馬車要出發了。”伶人在後邊提醒。
他自作主張回答:“她叫你們先走。”
“等下你讓我走回去呀!”商音暈死。
獨孤默三兩下把商音拉到郭曖的府邸說話,一改先前的風流性子,迷之謹慎:“鄭王身邊的耿不疑你還記得?”
“為一隻死馬兇我的走狗,他變成烏龜我都認得。”
獨孤默說明其意:“你知道昭陵六駿是太祖皇帝叱吒天下的坐騎,那匹死馬是特勒驃後代,鄭王一度自信陛下賜馬是暗允太子之位。所以馬的死,鄭王定會追究。方才你在亭院外高歌,耿不疑瞅了你好幾眼。”
“就他,獨眼,能瞅我幾眼。”商音挺隨意。
獨孤默不與她玩笑,“耿不疑已經第三次見你了,這下他問個汾陽王府的家丁就輕鬆知道你是誰。”
商音明亮地望著獨孤默,又摸摸自己的項上人頭,終於錯愕,心存僥倖說:“耿不疑見我兩次,我都是扮男裝,剛才他不一定認出我,說不定……說不定只是看我長得美呢!”
呃,她還有心思開玩笑……
“服飾可以變,你沒本事變臉。”獨孤默一語道破。
商音做了個鬼臉。
獨孤默又想了想說:“要不你先搬來同我住幾天吧,確定沒危險再……”話一出口,他也覺得自己的心直口快冒犯了人家……
同我住幾天……是幾個意思?
商音瞪大眼睛望著他,“覬覦本姑奶奶我!拍扁你呀!”說著巴掌已伸在半空中。
獨孤默臉沒閃,心想,她的巴掌打下來就打下來吧。
然而她轉笑,那隻巴掌落下來拍在自己胸脯上,“我有吉貝,她會保護我的。”
獨孤默拿出一個碧玉骨哨遞到她手裡,口吻輕薄:“這是我親自造出來的,我雖五音不識,但對於它的哨聲識得明明白白。你若是打不過誰,吹一聲我來幫你揍他!你若是想我了,用它吹一首曲子,可解相思之苦喔。”
兩句“你若”的調戲清晰得像天上的明月,月光浣不盡他的眸底的傾情愫。
“你走開,我可不是登徒子小手指一勾勾就來的獵物,樂坊讓我吹曲的東西不下百種,你拿它去忽悠別的女子吧,保準你小手一勾,人家死心塌地。”商音俏麗地笑,將骨哨重新退回獨孤默手裡,把那番言辭當做作蚊子放屁。
獨孤默依然保持笑容,可心已如水中月,捱了石頭噗碎滿池。
他早知道她會拒絕,又重新拿出一把匕首說:“今日我贈了郭六一把劍,我怕你眼紅,也送你一把匕首好了,你瞧它長得凶神惡煞的,簡直跟你不要太配!”
獨孤默一邊說,已從懷中掏出一把銀製的五寸小匕首,樣子算不得嶄新華麗,刀柄如百靈鳥頭般雄赳赳,上面鑲嵌兩顆小骨石,在夕陽下曜出朝日的光芒,像是百靈鳥的炯目;而刀身像一輪蛾眉月稍稍彎弓,古老異域的韻味透在其中。
商音啞然,沒有接過,心想這個過花叢的男子果然練得花樣千種,自己可不想變成風流子的玩物。
“出門揣兩件禮物,回去還得揣兩件禮物,路上沉死個人了。誰叫我尋花問柳慣了,送漂亮娘子的禮物可以堆滿大唐的國庫。”獨孤默抿起笑唇,左手拿骨哨,右手拿匕首,“選一樣吧,拿了骨哨,你就是我獨孤默的女人,若拿匕首,你就是我的兄弟。”
商音毫不猶豫順走匕首,拍拍他肩膀,豪氣說:“好兄弟,謝過。”
她的背影被夕陽拉得修長,獨孤默在原地目送,笑容狡黠。
那把匕首可比骨哨來得有意義了。母親說過,獨孤門乃武家,未來兒媳婦的禮物是要能護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