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音答應了冰雕怪會修好他的陶壎,於是成天都混在瓷窯裡琢磨鑽研。還好陶壎的缺口沒壞在音孔處,只需拓出缺口的形狀,黏合以後稍加修飾,大抵能成。
可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商音跑遍長安百里的瓷窯,他們都對陶壎的優質白雲泥表示高攀不上。
有個瓷匠建議商音去官窯找一找,制御瓷的地兒說不定就有她想找的泥土。
商音心想,要是自己能進皇帝的地盤,冰雕怪哪敢為一個壎跟她急。
近來兩三天商音摸過的泥土比有生以來吃過的飯還多,她端著碗吃飯,都在對著黍米發白泥的愁。
雅頌樂坊裡,教習歌舞不休;
商音房裡,拾搗陶壎不休。
為了能找到取代白雲泥的泥土,她用不同質量的紅泥,白泥分別來製陶壎。製出的壎的音色與冰雕怪的破壎相接近就可採用,即便採用不了,起碼那些成品還可以供雅頌樂坊使用。
所以現在桌案上堆了幾個半成品的陶壎,並一些制壎的模具。
她做累了,就一手倚頭靠桌,無聊地滾陶壎,時光逝得很閒散。
“吉貝,你說那個冰雕怪的陶壎普普通通,怎麼就成了奇珍異品,拿什麼泥都捏不成。”
吉貝像個丫鬟一樣立在一旁說不出話,她本來就不怎麼聊閒話,自從看見商音帶回的破損陶壎,就更加少言寡語了。
商音也注意到了吉貝的變化,上一次還瞅見她對破口的陶壎發呆惆悵。商音就納悶了,摔壞冰雕怪陶壎的人又不是吉貝。
門外有伶人來喚:“曲秋娘,獨孤郞將找你。”
吉貝聽到客人來,無言退避,商音還想問吉貝別的什麼事,要喚留她時視線只遇見踏門來的獨孤默。
獨孤默看見吉貝的背影,進門後對商音說:“吉貝好像很不喜歡我,怎麼我每次一來她都要走開,至今為止一句話都沒與我招呼過。”
商音擺手隨笑,“呵,我怎麼知道,你該不是喜歡上吉貝正愁她不理你吧。”
“曲丫頭,我喜歡的人可不是吉貝喔。”
他的回答暗藏別意,閃過的犀眸亮如天上的流星。
商音彆扭地躲開他的眼神,那日忘憂調侃的話記憶猶新。也是因為忘憂的話,商音好幾天沒跟孤獨默見面,也沒去平康坊,他倒自己找上門來。
獨孤默也察覺了這樣微妙的變化,面上有些尷尬,為了緩解,他拿起桌上的陶壎把玩:“好久不見,你不教曲改當制樂器的啦?”
“身上背了通爛賬,你少來擾人,你曲姑奶奶忙著鑽研呢。”
商音嘆了一聲氣,揉揉太陽穴,穴上多了兩處泥漬,不汙顏反增一絲俏皮。
獨孤默偷笑,沒有說出來,看著商音動手為陶壎開好音孔,搶了過來,“嘿,這個壎送我好了。”
“哎,你就算不懂音律也別太白痴行不行,這壎還要拿去火窯烤的,就像你吃燒餅,捏好形狀不要烤啊?”她搶回陶壎,羅列在木盤上擺好。
想到官窯一事,商音突然覺得有個皇家朋友就是好,連忙展開手絹裡的碎屑問:“你認識這是什麼泥嗎?”
獨孤默細捻泥土觀察後又認真聞過,眼色微凝,思考,思考,再三思考。
商音望著他的表情,期待,期待,再三期待。
他正兒八經地告訴她:“大—地—泥!”
喔,叫人暈死!
本來商音還指望獨孤默能幫忙找一些上等的白泥過來,現在她馬上能腦補出他挖一掊土捧過來的畫面。
“算了,算了。”很嫌棄地要趕他走。